第11章 番外
除夕前夜，唐筱语终于结束手头的项目顺利休了假，收拾完行李，唐父和林姨一同来接她回家。
自大学毕业，她便在外头租了房住，一是想有独立的空间，二是这么多年过去她始终做不到毫无波澜的去和继母生活。
但不得不承认的却是，林姨是个很好的人，很多时候待她比待自己都要关切，可那道坎儿无比显眼地横亘在她心里，她就是没法跨过去。
w市的冬天似乎一年比一年冷，唐筱语坐在暖气充足的车内，偏头望向窗外的街道，成群的过路人各自热闹，路灯与路灯之间挂满了鲜红的灯笼，年味气息一点也没有因为寒气而少。
不知怎得，唐筱语在这样的时刻竟会生出一股莫名的怅然来。
晚饭的时候，姐姐唐洁和姐夫也来了，这几年明眼人都看出了他们的感情处在一个岌岌可危的阶段，但当事人什么也没提，身边人也就没多说什么。
倒是外甥女乔乔，明明才一二年级的年纪，却比大人还要清醒，不止一次的在背地里和唐筱语说不喜欢就要分开，否则难过的是所有人。
唐筱语无可奈何的笑笑，眼里写满了心疼。
餐桌上，乔乔分享着在学校发生过的趣事，把大家逗得直乐，后来话锋一转，乔乔忽然问起：“小姨，你什么时候能和姨父一起来接我放学？”
正在喝水的唐筱语一口水堵喉咙里，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唐父直说乔乔是个鬼灵精，等唐筱语缓过神，便恰好借此问了起来：“你和林渡相处的怎么样？我听说他对你挺上心的。”
唐筱语闻言看了眼假装夹菜的林姨一眼。
林渡是林姨堂哥的儿子，比唐筱语大个几岁，双方家长觉得两个人合适，便由林姨在中间牵了条线。
唐筱语默了默，含糊说辞：“就那样吧。”
“要是合适的话就定下来。”唐父说，“我也瞧着他人好，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这两年唐父总会有意无意的提起希望她能尽早定下归属，长辈都是为了她好的说辞也不下百次的传进她耳朵。
读书的时候督促要好好学习，成年的时候催促要早些结婚。
唐筱语无声的叹了口气，眼睛好像又开始发疼，她放下碗筷，大理石桌面发出轻微的“咚”一声。
按了按眼睛，还是顺从的应道：“知道了。”
饭后。
唐筱语陪着乔乔在家楼下放起了仙女棒，乔乔爱臭美，拉着她拍了好多照。
电量告罄的前几分钟，联系人林渡给她发来信息，说是朋友新开了家酒馆，问她能不能一起去捧个场。
唐筱语犹豫了几秒，回复过去：“好。”
酒馆名字叫“尘夕”，听说是老板用的和爱人名字谐音而取，唐筱语到的时候，台上有人正唱着一首旧音乐，歌词缓缓动人，有种能将人拉到往昔岁月中的感觉。
林渡在角落的卡座里朝她招手，唐筱语避开人群往他那走去。
“饿了没？给你点了蛋糕。”林渡说。
唐筱语：“还好，没有很饿。”
“那你饿了再吃。”林渡，“给你介绍下，这是阿宸，这酒馆就是他开的。”
唐筱语顺势看去，坐在沙发角的男人闻声和她点头示意了下，而后目光又很快的看去了另一处。
林渡见状给她解释，说吧台那的女孩子就是老板娘，男人是个老婆奴，也是个黏人精。
唐筱语莞尔笑笑，自然看去了吧台那。
不多时，男人起身留下一句帐记他头上便匆匆离去，林渡立马揶揄：“重色轻友啊你。”
男人走到吧台处，从身后搂住人，在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就见女生含羞捶了下他胸膛。
唐筱语笑着收回目光：“他们感情真好。”
“苦尽甘来啊。”林渡颇为感慨，“前几年也是各自遭罪，明明都深爱着，硬是要分开。”
原来是个破镜重圆的故事。
“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吧。”唐筱语说。
林渡：“是吧，你是不知道，起初阿宸给人的印象就是个浪荡子，但遇上这姑娘，他也是真栽的彻底。”
酒馆内换了首音乐，背景听着有些伤感，也不知是因为气氛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唐筱语摩挲着杯壁，目光好似看去了远方：“浪子为爱回头，这故事真有吸引力。”
“是很有吸引力，不过。”林渡顿了顿，神色有些紧张，斟酌了一番，他终于开口，“我们的故事可以比这更好。”
台上歌曲唱到副歌部分，歌手嗓音低沉，用自己最浓烈的情感去诠释歌词里的一字一句。
“有些爱依然在，说不出来
深情的人总死性不改
不太好释怀，还是送你回到茫茫人海
我终究是意外，是除外，不是例外
越受伤害，越期待你给的爱
我们剧情被篡改，回忆超载，我要怎么走出来。”
唐筱语垂着眼睫，静静听着，好半晌，她抬起头：“林渡，你知道的，我们之间。”
“没关系。”林渡着急打断，缓缓又道，“我说过，不论怎样我都会等你。”
男人语调温和，望着她的双眼透着坚定与赤诚。
唐筱语张了张口，她一向不太会说话，这种时候更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眼睛又开始出现不适感，唐筱语闭了闭眼，手掌按在眼皮上，心想明天一定要去看看了。
“眼睛又疼了？”林渡低眸看她，“我带你去医院。”
说着他就要起身，唐筱语及时拉住他，摇头拒绝：“不用了，我想先回家休息。”
林渡一顿，没法再说什么：“那我送你回去。”
-
翌日一早。
唐筱语在预约好的时间赶去了医院，结果诊断是结膜炎，医生嘱咐她近段时间少看电子产品，又给开了药。
取药处在一楼大厅，拿完药后，唐筱语提着药袋坐到一旁等待椅上，就地拆了滴眼液。
滴完眼液，本想着闭眼休息会，却在低头那刻，她蓦地瞥见一抹身影。
大概是眼液起了作用，眼睛忽然出现轻微的刺痛，唐筱语下意识闭起眼，等再睁开时，前方空空荡荡的。
又出现错觉了啊。
等休息的差不多，唐筱语起身往院门口走去。
院外有急诊车推入，原本安静的环境顿时响起一片嘈杂，救护人员从后方急急忙忙地跑来，唐筱语往后躲了下。
不多时，大厅内又恢复平静，唐筱语还在回忆着刚刚的情景，忽听头顶上传来“嘶”一声。
与此同时，又响起一句：“同学，你踩着我了。”
声音没来由的熟悉，唐筱语猛然转过身，看清来人那一霎，只觉呼吸都要停滞。
很久以前，某篇博文里提到和故人重逢是种什么感觉？
评论里有人说“大概是山崩地裂，又或者是云淡风轻，真正的感受取决于那个人对你来说是何种意义。”
唐筱语从没刻意去想过自己若是遇见故人会有怎样的心境，直到此刻，她与眼前人对上了迟到多年的目光。
——原来山崩地裂会是这般喧嚣。
“汪聿风。”
曾经桀骜不驯的少年在缓缓流淌的时光里蜕变成了成熟稳重的男人，俊朗的五官也比记忆里的更利落了些。
汪聿风勾着唇，冲她点头：“嗯，是我。”
声线也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唐筱语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明明内心波涛汹涌，可等张了口，倏地又不知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发什么呆？”汪聿风看她模样，不由好笑道。
唐筱语抿了抿唇，按捺下情绪，轻声说：“没有，就是觉得有些惊讶。”
“是啊，好久不见了。”汪聿风倒是淡定的很，像是早知会有这样一天。
唐筱语低眸又抬眸，有些拘谨似的：“嗯好久不见。”
女生一身长款羽绒服打扮，脖颈系着克莱因蓝色的围巾，衬的整个人白嫩又精致，一如记忆里的当初模样。
汪聿风多看了她几眼，瞥见她手里提着的药袋，问：“怎么来医院了？身体不舒服？”
“没有。”唐筱语摇摇头，“眼睛疼而已。”
“汪医生，十七床病人找你。”不远处有护士喊道。
汪聿风闻声看去，应了声好，又转回视线：“不好意思，我先去忙。”
唐筱语怔愣着点头，看他匆匆离去的背影，这才恍然。
他是这儿的医生？
重逢只片刻，那股讶异又惊喜的心情很快散下来，唐筱语缓过神，没多作停留地离开了医院。
街道上车流匆匆，她站在马路牙子上，望着来回闪过的车影，突然感慨，也终于愿意承认。
距离他们分别竟已经过了八年。
八年，两千九百多个日夜。
真的好久好久了。
“唐筱语。”身后有人喊道。
唐筱语闻声转过身，心下一瞬又起波澜，面上却镇静：“你怎么来了？是忙完了吗？”
汪聿风在她身前站定，无奈啧一声：“和主任请了个假，待会儿就得回去。”
“哦。”唐筱语捏紧衣袖，“那你现在是？”
“好不容易遇见了啊，不得找个时间聚聚？”汪聿风笑了下，又说，“你微信是不是换了？”
“嗯，之前手机丢了，微信找不回来。”
大一那年就丢了，微信试过很多方法就是找不回来，为此她还难过过很长一段时间。
“那就重新加个微信吧。”
他唇角勾起，眼角眉梢也都带起笑意，有那么一刻，唐筱语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很久前的一幅画面。
画面里的人也是这般明朗笑着，因为长久未见即将模糊掉的影子也渐渐与之重合起来。
唐筱语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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