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高二寒假，大年初一，是姐姐唐洁的生日。
唐洁工作忙，很少回家来，只有过年那几天才能好好在家好好休息，唐筱语黏她，姐姐回来的这几天她总是要把最好的都给她。
那天一大早唐筱语便去取定制好的蛋糕，回来的路上正巧路过一家在营业的奶茶店，想起姐姐爱喝，唐筱语便走了进去。
还早的缘故店里人并不是很多，店员很快打包好给她，唐筱语接过道了谢，转身往外走。
门外席卷一股凉风，唐筱语低下头停顿了下，须臾她抬起头，眼前蓦地出现一人影。
那人提着一袋别家的奶茶，姿态懒散的靠在电线杆上，嘴里叼着烟，神色有些不耐烦，一身的玩世不恭气息。
唐筱语有一瞬间的怔愣，等她回过神来，那人已经站直身子，收起了刚刚的不耐，唇角牵起笑，然后怀里扑进了一个穿着短裙的女生。
“汪聿风，你等很久了吗？”女生娇滴滴道。
“嗯，老子等得很冷。”少年低低沉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女生甜甜的笑开，害羞地搂紧他：“我抱着你还冷吗？”
“还行吧，拿着。”
冬日的暖阳恰好出头，大片的光洒下来，寂寥的街道一点点染上金黄色，唐筱语抬起头，眯着眼对上圆日，那一刻，她竟然觉得心里好像泛起了一股酸涩感。
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为姐姐庆祝生日，唐洁分出几块蛋糕给邻居送了去，唐筱语和唐父一同收拾餐桌。
“爸，筱语，我出去一趟。”唐洁送完蛋糕回来靠在厨房门上说道。
唐筱语：“去哪呀？”
唐父乐呵呵：“周龙来找你了？”
“嗯，我马上回来。”
唐洁走后，唐父见收拾的差不多，拧干洗碗布铺在流理台上，看着身旁的唐筱语，神色犹豫，张了张嘴又闭上。
“爸，你怎么啦？”
“没事，就是。”唐父笑了笑，“爸待会儿也出去一趟，你回屋写作业或者看会儿电视也行。”
“啊，你怎么也要出去啊？”唐筱语有些失落。
唐父不自在的擦了擦手：“你张叔约我去公园打牌呢，我去瞅一眼。”
“好吧，那你早点回来。”
家里只剩唐筱语一个人，难免太清净了些，夜晚的宁静总会让人多想，唐筱语检查好门窗，加快步伐回了房间。
寒假的试卷堆积成山，唐筱语随机抽出一张来写，她的房间紧挨着隔壁，老房子隔音不是很好，邻居大声一点说话左邻右舍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正往草稿本上列公式，隔壁的张婶忽然大吼一声：“姓张的，你脑子落厕所了？又不冲马桶。”
“你个糟老婆子那么大声干嘛？想吓死我？”
唐筱语笔尖一顿，竖起耳朵又听了下隔壁的动静。
张叔不是出去了吗？
有些疑惑，但唐筱语也没再去细想，马上又埋身于题海之中。
到了晚上十点，唐洁回来。
唐筱语早早地躺在被窝里，等唐洁一上床，她立马黏了过去。
唐洁无奈的笑：“多大了，还像个小孩一样。”
“妹妹永远是姐姐的宝贝。”
“你啊你。”
唐筱语往姐姐身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后又想起什么来，八卦的抬起头问道：“姐，姐夫对你好吗？”
“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叫人姐夫了？”
“那你们不是已经见过家长，迟早的事嘛。”唐筱语说。
“到时候再说吧，不着急。”唐洁揉了揉她头发。
唐筱语鼓鼓腮帮子，状似不经意又问道：“姐，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啊？”
“怎么，你这是。”唐洁问，“有喜欢的人了？”
“才不是。”唐筱语反驳，“就是随便问问啊。”
唐洁笑笑，思考片刻，她道：“应该就是想见他，想靠近他吧。”
“然后呢？”
“然后，你的情绪会因他而牵动，他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你思考上半天。”
窗外的月光盈盈而洒，唐筱语看着皎洁的光，脑海里渐渐刻画出一个身形来。
是这样吗？
-
正式开学后，永城中学的高二学子们学业加重，班主任早早地挂上高考倒计时的牌子，俨然一副即将是他们上战场的模样。
唐筱语每每学习到凌晨一两点，又在几个小时后按时起床。
家，学校，两点一线，按部就班的生活，学习，平静的日子中不见波澜。
要说唯一有点起伏的大概就是姐姐唐洁突然发现自己怀孕，然后闹着想要打掉孩子，却又在最后和周龙选择了领证结婚。
送姐姐出嫁那天，唐筱语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哭了很久。
这几年，唐洁为这个家，为了她，有多辛苦又付出了多少，唐筱语是知道的，所以舍不得姐姐的同时她又为姐姐解脱了这个家而高兴。
后来返校，唐筱语还没从交杂的情绪中出来，同桌郑纹纹拉着她说了件大事。
“李诗诗那事你还记得吧，这还没过去多久呢，现在又来了个汪聿风，他们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呢。”
“啊？”唐筱语听的云里雾里。
郑纹纹说：“就汪聿风和他女朋友啊，在小树林那啥被人看见了呗，都传到他妈耳朵里了，够刺激啊。”
唐筱语愣了下，回想起寒假见到他的那一次。
好像到了此刻，她才终于承认，汪聿风有女朋友这个事实。
“我朋友说他俩房都开了，也不知道真假。”
郑纹纹还在继续说，关于汪聿风的风流韵事很多，但她们都无从得知这些荒唐事到底是不是真。
可说到底是真是假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周遭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起来，身体的某块地方好像变得空落落的，失落感很重，唐筱语没再听下去，扯开了话题拉着郑纹纹往外去透口气。
第二日课间操，少年又以抽烟的名义站上主席台，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毫无感情的念着老套的检讨书，言语中真切的叫人看不出悔改之意。
唐筱语没抬眼去看，装作和周围人一样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么。
五一劳动节，学校连高二的学生都只放了一天假，而老师们布置的作业让学生一致直呼一辈子都做不完。
唐筱语放假在家，作业写到头痛，停笔休息要抱怨一句真是劳动节时，唐父敲开了她的门。
“筱语，你出来一下，爸有事想和你说。”
唐筱语跟着出去，发现姐姐姐夫竟然都来了家里，正要出声招呼时，她又发现客厅中还站着一个陌生女人。
怪异的安静气氛，让某些事昭然若揭。
唐父几度欲言又止，姐姐沉默地摆弄抱枕，陌生女人尴尬的看着众人笑了又笑，唐筱语心中了然。
“我知道了。”
巨大的背叛感将她砸中，心口又泛起当初母亲离世时的疼痛，唐筱语咬紧嘴唇，眼眶蓄满泪水，不欲多说转身回了房间。
一个本就破碎的家庭因为一个外人的闯入再度裂开缝隙。也因此，一道难越的鸿沟开始横隔在唐家人心中。
唐筱语跨不过去，唐父亦是。
自那天后唐筱语没再见过那个女人，她不知道父亲要如何打算，也完全不想去过问，好像不问就不可以不用面对父亲将要迎娶别人，而忘记母亲的事实。
但唐父却好像不是这么想，几日的沉默似乎只是为了让大家冷静一番，某个周末，他拉住已经和他冷战许久的女儿。
“筱语，咱爷俩聊聊吧。”
隐隐预感到父亲将要说什么，唐筱语淡淡道：“聊什么？”
唐父沉重的叹了口气，像是鼓起勇气般，他看着女儿的眼睛道：“你阿姨对爸挺好的，爸想和她过下去。”
“你们认识多久了？”唐筱语抓紧衣角，抬起头问道。
唐父：“半年了。”
“你和她在一起，那我妈呢。”唐筱语低下眼，眼角酸涩，“我妈才走了两年，你就要忘了她吗？”
提起唐母，唐父变得哽咽：“爸怎么就会忘了你妈呢，这两年爸也不好过啊。”
“所以你就要娶别的女人来代替我妈的位置？”唐筱语再也抑制不住眼泪，“你还说你不会忘，你就是不要我妈了。”
那个下午，家里被阴云笼罩，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明明天气足够晴朗，却还是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唐筱语晚上没在家吃饭，去了姐姐家。
姐姐挺着孕肚，怕影响姐姐心情，她谎称是唐父不在家自己不想做饭，便跑来蹭饭了。
姐妹连心，唐洁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让周龙做了一桌她爱吃的菜招待她。
吃完饭，唐筱语和唐洁说了一会儿话，怕她累着又赶忙让她早点休息，姐夫本来想送她回去，唐筱语拒绝了。
走出姐姐家，外头车辆不间断的行驶，街道上亮着一盏一盏昏黄的路灯。
唐筱语数着数一步步往前走，内心抗拒着回家的路。
街上有几家小摊贩，每路过一家，她便停下来看上几眼。
晚上的风多少总是裹挟着凉意，路过最后一家摊贩，唐筱语看着摊主动作极快地收拾着桌上的残渣，满身疲惫也还是扬着笑应下不断催促的客人的要求，她眼眶再一次泛红。
这是第一次她和父亲之间有了隔阂，她不想做出让步却又想起父亲这几年的辛酸。
是不是不该这么不懂事的。
“怎么办啊。”
唐筱语喃喃出声。
“小姑娘你珍珠掉了啊。”
身侧蓦地传来一道带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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