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唐筱语闻言转过身，对上那人视线的时候错愕了一瞬。
少年懒懒地插兜站着，好像每次见到他都是这样一副没骨头的样，再往上看是少年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深邃的眉眼衬得整个人都俊朗了几分。
汪聿风，他怎么会在这儿？
大概是少女呆愣愣的模样逗笑了他，汪聿风挑了下眉，伸手从兜里拿出一包纸巾，修长的手指从中抽出一张：“把你的珍珠擦擦？”
语气低沉又温柔，唐筱语盯着眼前方方正正的纸巾倏然怔愣出神，街边昏黄的路灯打下来，白色的纸巾沾染上了光的颜色，再抬眸时，少年漆黑的眼睛里尽是倒映着自己的模样。
莫名的，唐筱语攥紧了手掌。
“怎么了？”见她迟迟未接，汪聿风疑惑道。
“啊。”唐筱语终于反应过来，这才感受到自己脸上竟布满了眼泪，她接下纸巾，动作有些粗鲁地擦干，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谢谢。”
汪聿风轻笑了下：“原来学霸也有烦恼事啊。”
“嗯？”唐筱语惊讶抬起头，他说什么？
“没什么。”汪聿风说。
他那句话分明透露了重要信息，唐筱语迟疑道：“你认识我吗？”
汪聿风唇角勾了勾：“高二段稳坐第一的女学霸，没有人不认识吧？”
唐筱语缓慢地眨了眨眼，胸腔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下，连日来的郁闷似乎也随着他这句话消散了些，小小的欢喜慢慢浮上心头，那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原来成绩优秀还可以有这样的好处。
原来，他一直知道自己。
“愣住了？”汪聿风见她又不说话，往她眼前挥了挥手。
唐筱语回过神，脑袋摇了摇，像个拨浪鼓似的：“没有的。”
“呵。”汪聿风再一次被她的模样逗笑，见她无碍，点了点头，“成，那早点回去吧，女孩子一个人在外头不安全。”
唐筱语指甲抠了抠指腹，想再开口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应道：“好。”
“嗯，路上小心。”说完，汪聿风绕过她往前走去。
他走过带起了一阵微风，唐筱语站在原地顿了半刻，紧张的缓了缓，带着稍许急促地转过身：“汪聿风。”
汪聿风闻声脚步慢了下来，不明所以的侧过身：“怎么？”
“谢谢你。”她说。
女孩子郑重且真挚的道谢声让汪聿风愣了一秒，他当她是在感谢那张纸巾，笑了声道：“没事，能哭出来挺好的。”
后半句似安慰似感慨，没等唐筱语琢磨清这话里的意思，眼前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唐筱语轻声推开家门，屋内一片明亮，唐父佝偻着背坐在沙发上，浓重的烟味随之窜入鼻尖，内疚霎时就涌上了心头。
她轻唤了声：“爸。”
唐父听见女儿的声音立刻站了起来，张口的那刻又闭上，局促的左右看了看，闻到手边的烟味他赶紧往烟灰缸里掐断，手往裤缝上拍了拍，这才开口：“回来了啊。”
唐筱语：“嗯。”
“吃饭了没？”唐父问。
“嗯，”想了想，唐筱语补充道，“在姐姐家吃的，你呢。”
“吃了，爸吃了的。”唐父笑了笑，继续道，“那你饿了没？爸给你去做点宵夜吧。”
“不用了。”唐筱语说。
闻言，唐父走路的步子一僵，明明是自己家此刻却变得像个外人般拘谨，唐筱语心里不是滋味，眼角开始发酸，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吸了吸鼻子，尽力按下想哭的冲动。
“我还不饿，你早点休息吧，爸爸。”
“诶行。”唐父没看她，边说边往房间走，“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课。”
那一日，不管是唐父的谈心还是汪聿风的出现，如戏剧般的情节都深深的在唐筱语心里刻下了印记。
后来的日子如常平静，唐父再没提过关于阿姨的事，而她也很久没再见过那个少年，关于他的点滴也如同往常般只在偶尔的闲暇时刻才会听旁人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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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城中学每周三下午最后两节课是各科教师进行大教研的时间，于是这节课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学生们的自习课。
说是自习，往往也都是自律性强些的学生会拿来学习，其余的人基本上都会选择外出或是聚在一起谈论某些八卦。
每每这个时候，唐筱语会带上几本书独自一人跑到图书馆去。
管理员认识她，见她来了亲切的打了声招呼。
唐筱语轻声的聊了几句，走到常坐的靠窗位置。
临近期末，各种试卷习题接踵而来，唐筱语抽出叠放在书本最上头的语文卷，又拿出手机给自己定了时，而后全神贯注的开始给自己考试。
写到古诗词填空时，斜前方有道人影落了下来，她没在意，听着对方拉开椅子的声音开始默写古诗。
她背得很熟，不用多想就能写出下一句来，写到最后一句时，大脑忽地空白了一下。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唐筱语顿了顿，上一句是什么来着？
“水面清圆，一一风荷举。”她重新念了遍，还是没太想起来是什么，唐筱语正打算把整首诗都背一遍，头顶忽而响起一道声音来。
“叶上初阳乾宿雨。”
唐筱语闻声抬眸望去，对方拿着本语文书漫不经心的翻着，见她投来的视线有些疑惑，勾了勾唇，吊儿郎当道：“怎么，我说错了？”
“没有。”唐筱语语速很慢的回答，抿抿唇又低下头写上古诗。
最后一字写完，往下便是两篇材料题，唐筱语定定心神，认真读起了题目，没过半分钟，到底还是没忍住，她重新抬起头望去。
那人撑着脑袋，手指无意识的折着书页边角，眼神没个焦点，显然是走了神的状态。
唐筱语盯着这人的模样，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找不到立场去搭话，毕竟他俩也才算是刚认识。
唐筱语一直都很想知道上天是如何创造出那么好看的人来的，同桌郑纹纹成天和她形容着自己的新爱豆有多英俊多漂亮，而她却觉得，眼前这人分明比各种偶像男星好看多了。
侧脸线条凌厉干净，浓而黑的眉毛下是深邃勾人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衬得人英气夺目，而两片薄唇微微上扬着更为整个五官都加分了不少。
是真的，很好看很好看。
“考试走神不怕零分？”汪聿风对上她的眼睛。
偷看被抓包，唐筱语红了脸，慌忙移开眼，生硬着说了句：“谁走神，我想题目而已。”
“哦？”汪聿风挑了挑眉，调侃道，“那你想出来了？”
“”唐筱语噎了噎，脸烫得厉害，撇撇嘴不再作答。
把注意力收回放在试卷上，唐筱语打起精神专注答题，笔尖沙沙作响，不过片刻耳边响起试卷翻页的声响。
阅读理解对她来说并不难，等读懂文章意思，她提笔写下答案。
室内落针可闻，安静的只剩呼吸声，而此时，一道刺耳的铃声倏然响起，打破宁静，周围人皆是抬起目光寻找声源处。
唐筱语停下笔，抬眸望见斜前方，只见手机的主人镇定自如，不紧不慢地摁断了铃声。
他对着手机屏幕操作了一番，两秒后，刺耳的铃声换成了沉闷的震动声。
唐筱语看着他不耐烦地摁断，紧接着又响起一次，他再摁断，再然后索性直接关了机，将手机翻了个面。
“汪主任找你，不接吗？”
她刚看到了手机上的备注——汪静。
“接什么？”汪聿风淡淡地扯了扯唇，眉眼里是桀骜不驯，“你当我为什么来这儿？”
言外之意就是汪静绝对猜不到他会在这儿。
敢情只是来躲个清净，怪不得书看的那么心不在焉。
唐筱语暗暗腹诽。
“好好写你的试卷。”汪聿风下巴朝着她手机上定时的页面，提醒道，“真来不及了。”
唐筱语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
还真是，比平时慢了一大截。
等试卷写的差不多，放学铃声已经打响很久，到了闭馆时间，唐筱语不得不收拾东西离开。
对面的人还在睡，唐筱语犹豫了下还是轻轻戳了戳他手臂：“汪聿风？”
叫了好几声，汪聿风这才听到动静悠悠转醒，他睡意朦胧的抬起头，按着后颈动了动脖子，声音倦懒：“写完了？”
“没。”唐筱语说，“放学了。”
“哦。”汪聿风摸了把脸让自己清醒，“那走吧。”
说完，他起身走出座位，轻声地推回椅子，迈步往前走去。
唐筱语跟着他的背影愣了下神。
总觉得刚刚的对话，有种他是特意在等着她的味道。
嘴角不自觉的弯起，唐筱语加快步伐跟在了后头。
等出了图书馆，天际晚霞浓重，纯净的云层被绚烂的玫红色包裹，形成的霞光向人世间盛大的铺洒开来，远远地看像极了一幅绮丽的水彩画。
汪聿风背对着她，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画面，唐筱语走近，站在他身侧，而后像是没话找话明知故问道：“你在看什么？”
初夏傍晚的风总是格外的沁凉，吹在人身上温柔又舒心，唐筱语耐心的等他回答。
良久，她听到少年低低沉沉的问了句题外话。
“唐筱语，你那么认真学习是为了什么？”
汪聿风侧目看她，不过几秒那眼神里便充满了各种复杂的情绪。
像是嘲笑着自己的自甘堕落，也像是感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更有的是羡慕着别人清楚未来的模样。
那样一个沉静的瞬间，天边晚霞很美，身边风很温柔，唐筱语和他对视着，倏然间就生出了一股心疼感来。
“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为了。”唐筱语轻轻开口，“更自由。”
汪聿风眼眸转了转，重复了声：“自由。”
又一阵风过，掉落在地的翠绿的枝叶飘起又落下。
汪聿风扬起唇，像是意想不到般明朗的笑了声，眼里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
唐筱语被他的笑弄得摸不着头脑，以为他是在嘲笑她装深沉，脸羞得开始发烫，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无厘头。
等他笑够了，唐筱语也不想理他了，正想说声再见，这人又喊住了她。
“唐筱语。”汪聿风嘴角还挂着笑意，漫不经心开口道，“咱俩加个微信吧。”
“啊？”
似是见惯了她总是呆愣住的模样，汪聿风看着她轻勾唇角，缓缓开口：“忽然有那么点想奋斗了。”
他停顿了下，组织好语言继续道：“学霸监督着的话，应该会有进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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