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李诗诗的婚礼地点定在了市中心的一家酒店。
那天天空颜色湛蓝，白云缓缓飘动着，唐筱语一推开单元门，入目第一眼是汪聿风站在单元门门口，慵懒笑着望向她。
他神色随和，目光如镜，没了当年初见时的那一身桀骜气息，散发出的便是更多的谦逊温和。
唐筱语挽过耳边的碎发，走上前：“等很久了吗？”
“没有。”汪聿风笑了下，目光不自觉多看了眼她。
抓住他视线，唐筱语问：“怎么了？我这样穿是不是不合适？”
她着一件深紫色针织开衫，搭配浅色牛仔裤，虽是慵懒风但却不失重视程度，相反这样的柔和中还带着点浪漫感。
汪聿风摇头，目光定了定，说：“不会，很好看，窈窕淑女。”
“那就好。”唐筱语抿唇笑起，又问，“我们现在过去应该来得及吧？”
“来得及。”汪聿风拉开副驾门，伸手挡住车门顶，“上车。”
-
婚礼现场。
来的高中同学里大部分人都是见证过李诗诗和郑清然是如何从校服走到婚纱的。
有人提起当年郑清然在校门口截人要微信，拽里拽气的态度吓得人姑娘差点哭出来这事，唐筱语笑起，主动融入话题：“亲眼见过，是真的很拽。”
众人一乐，又纷纷调侃起他是怎么走了运才追到人的，唐筱语听着人说话，耳边蓦地觉乎到一阵温热气息。
那人离得近，一开口便令人耳膜似有电流传过：“你也挺拽的，敢当人面骂。”
唐筱语怔愣一瞬，回想起自己当时的“英勇时刻”，大着胆子为好友出头，却在那群人转身之际后悔地想咬掉舌头，若不是他及时出来解围，这事儿不会那么容易翻篇。
顿了顿，按捺下浮起的情绪，唐筱语淡定转过头：“谁知道我其实都快吓死了。”
汪聿风闻言挑起眉，像在回忆当年情形似的，他低眸笑开：“是吗？”
“当然啊。”唐筱语理直气壮，想起什么，和人开起玩笑来，“你还在一旁玩打火机，我真怕下一秒你就会扔我头上来。”
回忆起当年做过的一些幼稚中二的事总叫人好笑又感慨，汪聿风勾了勾唇，倏地伸手揉了揉她发顶，学她的语气：“我哪敢啊，唐老师。”
男人抚在她头顶的手掌触感明显，动作轻柔带着点不自知的亲昵，唐筱语有那么一刻慌了神，抬起眸瞧他。
从重逢到现在，她总觉得心底里有某些东西被擦了灰正要悄悄冒出头来。
时隔太久，事物都在变幻莫测，可又貌似什么也没变。
“发什么呆？”汪聿风偏头看了眼台上的司仪，“要开始了。”
浪漫而动人的音乐随着灯光暗下而响起，舞台追光也随之打到了将要入场的新娘身上。
身着结白婚纱的新娘挽着父亲的手缓缓往舞台而上，尽头的新郎紧张地等待着，眼里蓄满了热泪。
司仪在旁用标准的普通话一一谈起新郎新娘相遇相知又相爱的故事，过程曲折，但好在结局圆满。
说到煽情处，司仪抛出问题：“新郎新娘有什么话想对彼此说嘛？”
郑清然接过话筒，声线里带着压抑的哭腔：“这几天晚上我想了很多要和你说的话，可到这关键时刻，我就只想告诉你，告诉所有人，我这辈子啊哪儿都不去，就赖定你了，我们好好的。”
台下响起掌声，李诗诗落了泪，缓了半晌才开口道：“我和你说个秘密吧，从见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好喜欢你啊。”
大概是这一刻的灯光太浪漫，又或是这一首背景音乐太倾动人心，更或是这一番字句实在真切。
明明舞台下黯着光，却依旧能瞧见有人在擦着泪，有人在抽噎。
“可你这个人，霸道吓人又爱玩，我一点也不敢告诉你，后来和你在一起，分分合合那么多次，闹得最严重的时候我们分开了好久好久，我以为我们真的结束了，也决定再不要喜欢你，可你后来突然出现，带着最坚定的目光拼命走向我，我才终于知道，原来我爱你，自始至终。”
感人氛围太强烈，司仪接过话筒，简单的几句幽默话语逗得台下宾客破涕为笑。
唐筱语不知想到什么，低垂着眼睫，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指肉。
“怎么了？”身旁人凑近她问道。
唐筱语闻声抬起眼，正对上汪聿风投来的目光。
亮起的灯光从顶上倾泻而下，照的眼前画面更加明亮真实。
唐筱语抿了抿唇，忽而答非所问的说道：“汪聿风，婚礼结束陪我去散散步吧。”
女生眼角带着未消散的红，脸上泪痕明显，模样瞧着实在太惹人心疼。
有某种不言而喻的心绪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被渐渐放大，汪聿风神色如常：“好。”
-
约莫九点钟左右，婚礼终于散场。
一对新人一起送朋友至门口，约起过两天再聚聚。
李诗诗拉着唐筱语几次欲言又止，眼神在她和汪聿风之间转了不知多少回，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说：“沾了我的喜气，你近来一定会心想事成的。”
唐筱语笑着应下祝福，和人道完别，如方才约定好的同汪聿风往前散起了步。
深夜的风有些凛冽，唐筱语放慢脚步缩了缩脖子。
汪聿风察觉，很快脱下自己外套，又礼貌有度为她披上。
“谢谢。”唐筱语说。
街道上车流如织，红色尾灯一盏接着一盏，城市依旧不停忙碌着。
往前路过几条巷子，又拐过一条街，唐筱语止了步，脸有些红：“休息会儿吧，走不动了。”
汪聿风好笑的看了眼：“这么点儿体力。”
话这么说着，却还是拉着人坐到了一旁的公园椅上。
不远处一阵笑闹声传来，唐筱语被吸引注意力望了过去。
情侣模样的男女正为一杯奶茶拉扯着，女生踮起脚去够，男生便往上举一分，几个来回，两人距离拉近，男生顺势搂住人，眼神对视几秒，亲吻是自然而然发生的事。
“啪”一记响指响起，唐筱语很快收回眼，听人调侃着道：“看那么起劲怎么回事？”
唐筱语赧然：“我哪知道他们”
看她涨红的脸，汪聿风喉咙里溢出几声笑，片刻，他收敛起情绪，问她：“欸，我还挺好奇个事。”
唐筱语：“什么？”
“林渡挺好的，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
唐筱语闻言愣了愣，没想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不合适。”
说完停了一拍，空咽一阵嗓才继续道：“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人其实敏感的很，爱哭也爱胡思乱想，性格别扭又纠结矛盾，林渡他，对我很好，很包容我，我也想过要不要就这样好了，可是我心里藏着个秘密，实在不想耽误人家。”
汪聿风低眸看她，不动声色地抓住某个关键词，默了默，他察觉到自己心底有千百种情绪交替而过。
“你怎么不说话？”唐筱语轻声问。
“没什么，突然想到我还欠你顿饭。”汪聿风说。
当年他成绩进步，拿着成绩单在她面前得意的说要请恩师吃饭，后来突逢家庭变故，这顿饭竟拖到了现在。
“以后有的是机会啊。”唐筱语笑了下，“来日方长。”
“来日方长。”汪聿风轻述一遍，定睛瞧着她，几秒，他喉结滚动，像是临时起意，但语气又熟练：“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
“什么？”唐筱语错愕一瞬，没反应过来他话题转变的速度。
“虽然有些仓促，但总觉得再不讲就来不及了。”汪聿风说。
唐筱语眨了眨眼，像是预料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似的，紧张地捏紧了身上这件属于他的外套。
空气里静默几秒，在他再次开口前，唐筱语闭了闭眼，鼓起勇气打断：“等一下。”
胸腔因为紧张而不断起伏，事发突然，连语言都忘了该怎么组织：“我先和你说个事，其实，其实我很早就。”
有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唐筱语喉咙发涩，正绞尽脑汁着想说话，耳边缓缓响起一道声音：“我知道，很早就知道了，一直没告诉你，我也一样。”
少女从未道出口的暗恋终于被人撕开紧紧遮挡着的云雾，那人对着她，真挚而虔诚。
不必再费劲遮掩了，因为我同你一样，想你所想，思你所思。
那声音温和低沉，像是柳叶轻拂过湖面，却带起她心里一阵阵涟漪无法平复：“我是个很糟糕的人行，年少不懂事，越不能做的偏要做，身边人被我伤了个遍，也固执的不肯听一句劝，可我知道，我心是活着的。”
汪聿风神色紧张，顿了顿，他又说，“尤其是你拉着我的时候。”
他曾问过她那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她的回答是什么呢？
——“为了更好的生活，也为了更自由。”
很莫名的，因为一句话，汪聿风似大彻大悟般，不再放任自己堕落，也决心抛却那些不堪的画面与灼人的字字句句，同她一起有了共同的目标。
直到后来被迫放弃一些东西，被迫与她失约，被迫和她分开，他才明白过来，他对她，早就种下了某些因果。
汪聿风试探着小心地牵起她紧握着的手，开口时嗓音低缓：“和我在一起，好吗？”
呼啸的风缓缓停下，它柔柔吹拂着，唐筱语低着眼看他们正相触着的双手。
原来心愿迟来达成，也不失为一种好运气。
脑海里一一闪过千幅画面，某一刻，她紧紧抓住了初见他时的那一幕。
有些心动从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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