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诡异

商青宇和张蛟终于在屠妈的日式会客厅见面了，三个人在榻榻米上席地用餐，除了仆人们偶尔跪坐着静静地推开拉门，膝行上前更换餐点，并没有外人打扰，商青宇有充足的时间观察张蛟这个神秘的对手。

        他是个工作时不苟言笑，举手投足很有气派的年轻人。但是在这样居家的场合，真的坐下来和他攀谈时，又笑容可掬，待人十分亲近周到。特别是对商青宇这个总部的第一号继承人，屠妈的儿子，更是毕恭毕敬中带着亲昵，眉飞色舞地讲着他在泰国的所见所闻，市井趣事儿，有些甚至带点儿低俗，结尾都伴着他自己前仰后合的少年般爽朗的哈哈大笑，真的像是在自己亲妈和亲哥哥面前一样无拘无束。

        屠妈的话在商青宇耳边回响——

        “她是你干妹妹”

        当时的振聋发聩还余音绕耳:眼前这个英姿勃发，眉飞色舞的年轻人……是个女的

        张蛟已经微醺，红晕爬上眼角，他是那种细长的桃花眼，唇红齿白，笑起来既阳光又迷离，是女人会非常喜欢的那种。带着怀疑细看他的五官，虽然英气但是也难掩清秀，说话的声音爽朗但是更接近少年的中性感，身高目测在178、179，因为纤瘦挺拔，胳膊腿看起来特别长，但是并不单薄，而是坚实有力。他盘腿坐在地上，时而双手扶膝，时而向后撑着地面，坐姿和举手投足都是男性的无拘无束。肩膀虽然很平很直，但是骨架还是比男性纤细硕长。头发是飞机头，染成了枯草色，上面的还好，头发还能抓出了恰到好处的造型，侧面则剃得露出了青皮，配着耳边一闪一闪的钻石耳钉。这么个形象气质，扔在男人堆里确实不会有任何异样，只是俊俏非常，惹人注目罢了；但是你硬说他是女人，再细细端详，也确实能看出处处都和男人不同。

        “六妹……，”

        张蛟在论资排辈上排行第六。商青宇犹犹豫豫开了口。眼前这个人太复杂了，男女莫辨，亲疏莫辨，他没法把眼前这个没心没肺大笑的少年模样的人，和传说中缜密毒辣的泰国分支一代头目联系在一起。

        “回来后去哪里玩了也不来找哥。”

        可能喝得热了，张蛟已经撸起了袖子，一只结实细长的胳臂搭在膝盖上，这只胳膊从腕口往上满满的都是色彩鲜艳的纹身，细看有鲜花，怪兽，肖像和锁链，组合得极有艺术性和复古美感。他狡黠地对着商青宇眨眨眼睛:

        “找女人啊，我刚回国，当然想换换口味。”

        商青宇一愣，张蛟每一句话都在刷新他对她的认知:

        “那，那也可以找哥带你去啊，所有场子最新鲜的马子都让你随便挑。”

        张蛟脖子都喝红了，伸出手轻快地松了松衬衫领子:“我不稀罕那样的”

        他锁骨下的纹身露出来一部分，是一只嘴巴咧到耳根狞笑着的深蓝色猫脸，漂浮在红色玫瑰花中。在帮会和夜总会里，商青宇见过很多纹身的女人，这种大面积的纹身主要集中在胳膊、大腿和后背，她们大都还是为了体现性感和吸引男人。但是，在前胸大面积纹身的女人他还没有见过，而且是这么诡异霸道的图案……

        面前这个所谓的女人，已经完全不想取悦男人。

        与心事重重的商青宇不同，张蛟今天完全是open的状态。他悄悄地看了一眼屠妈，故作神秘地向前探身，眼睛闪闪发光，笑容放纵狡黠:

        “哥，我喜欢大家闺秀和良家妇女。”

        屠妈头都不抬地夹菜:“这躲着我说干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吗。”

        张蛟就势侧躺在屠妈面前的榻榻米上，长腿一只伸着，一只屈膝立着，仰面看着屠妈:

        “我怕干妈你批评我呀”

        他身段潇洒玲珑，笑眼弯弯，牙齿露在外面洁白整齐，这亲昵撒娇的举动，看起来就是一个长不大的男孩儿在和母亲撒娇，确实不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干得出来的。

        “我批评你干什么，大家闺秀好啊，早找个老婆是正经，找到合适的了吗？”

        “找到了”

        “哦，哪家的姑娘，叫什么名字”

        “三个晚上找了三个呢，你问的是哪一个”

        “……最喜欢的那个！”屠妈已经在皱眉了。

        “就忙着干正事儿了，没问。”

        “你……”屠妈做势要打她，张蛟大笑着滚到商青宇身边。

        “哥，救我啊！”

        商青宇脸上露出讪笑，心中七上八下——

        他看明白了:

        这个人，无论男女，都是个比男人还可怕的，无懈可击的难缠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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