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离别
阳咫细细地打量了那人一下：面短鼻塌、眉间较低、眼窝深陷、高额厚唇……
好家伙，这不正是那天坑了自己的缅北骗子吗？
阳咫回想起昨晚加今天的一堆破事，顿时怒火翻涌，还未等大脑做出反应，手就已经先一步的拽住了对方的衣领，把那人狠狠地拖到了眼前。
阳咫本来个子就偏高，对方又是个瘦弱矮小的人，一下子就被阳咫整个提了起来，吓得双脚乱蹬、冷汗直流。
“你……你是谁……你要干嘛！”那人打着颤问道。
“我是谁？呵，骗了钱还想装傻，你看我怎么收拾你！”阳咫二话不说，直接给了对面一拳，“把钱还过来！”
砰——
又是一拳。
那人的鼻子被打得直窜血，眼圈和脸颊都青得发紫，他捂着脸，哭哭啼啼地求起饶来。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了这边，不知是谁报了警，很快，超市外就响起了警笛声，几个高大的挪威警察拉扯着两人走了……
等奚叙赶到警察局捞人，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这个警察局都没几个灯还亮着，只有一个年轻的警察还坐在那里等着她。
挨打的那个人不知去了哪里，大概是被警察送去医院了；只剩下阳咫还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怨气。
“呃，抱歉，警察先生，”奚叙结结巴巴地用英语交流，“我朋友她……”
“放心，也不是什么大事，”那警察也用英语回答她，“一场误会而已。”
“误会？”
“是啊，那人并不是什么骗子，他就是个来这边打工的穷人，因为急用钱就给真正的骗子当了‘替身’，替他在超市里招揽客人，”警察在纸上记了些东西，“但他本人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也并没能从真骗子手里拿到钱，所以并不能算是同伙。”
“那我的朋友呢？”
“她？在超市里打人终归是影响不好的，但鉴于你们也是受害者，也就不罚了，”警察递出一份表格，“把这个填一下，你们就可以走了。”
“那我们的钱……”
“不要着急，我们也在查，”警察摆了摆手，“查到了会通知你们的。”
“好吧……”
奚叙虽然心里还满是顾虑，但她还不敢在这异国他乡和警察对质起来，只好赶紧拉起阳咫，飞一般地离开了警局。
“你跑这么快干嘛？”阳咫不满地靠在沙发上，“那家伙分明是拉偏架！欺负咱们两个都是未成年，就故意敷衍了事！”
“不敷衍又怎样？把你抓进去吗！”奚叙也憋了一肚子火，“阳咫，你能不能别这么冲动？一天到晚总是惹事，你知不知道今天的事都差点上新闻？”
“那我该怎么办？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怎么可能！况且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你揍他一顿就能解决事了？就能拿回钱了？别忘了，咱们的钱会丢不就是因为你吗！”
“我……我那不是想给咱们弄点东西，好省下些钱嘛！”阳咫拼命地给自己挽回些面子，“不然你一天天的总是说道我……”
“好好好，我的错，”奚叙和她吵够了，“咱俩现在都冷静下来，都不许再提这件事了！你把今天买的东西收拾起来，我去做饭。”
奚叙说完，就把厨房的门关上了，只留下阳咫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客厅里。
因为要省钱，所以二人的晚饭只是简单的奶酪烤面包，外加一碟后厨送的薯条。
奚叙干了一整天的活，到晚上已经很累了，所以直接就睡下了；反倒是阳咫，整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满脑子都是这几天的事。
好吧，她现在必须得承认，自己确实没什么独立生存的能力，甚至完全称得上是一个“寄生虫”，更让人可气的是，自己这寄生虫还偏偏特有想法，总能给宿主整出点儿鬼点子来，并指挥着宿主向某些很扯淡的方向横冲直撞。
而且这宿主还挺包容的，都这么多年了还没有驱虫的想法，自己干嘛不心安理得一点呢？
该睡觉了，已经后半夜了，早睡早起的寄生虫才能长得白白胖胖的吗……
妈的，睡不着！
阳咫腾地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桌旁。
她说不清自己是委屈还是憋屈，但她可以确定的是，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莫大的伤害。
但问题不会因为她的伤害而改变。
她突然变得很纠结：留在这里吧，自己除了添乱，什么都做不了，还白白的多浪费一个人的口粮；可就这么离开吧，就更对不起奚叙了，自己把她带到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结果出了事就跑了，未免太像“提上裤子就跑”的渣女了。
思来想去后，她决定给奚叙留一封信，虽然没什么实质作用，但至少也算不上不告而别。
就这样！
可要怎么写？对了，就写……
“亲爱的奚叙：我要去实现我们的梦想了，不用来找我，我赚到钱就会回来的！”
阳咫读了一遍，又觉得太过生硬了，便添上了一大堆嘘寒问暖的词，好歹让这玩意儿看上去像个信的样子，然后又从包里翻出了不知道多少年前用剩下的火漆粒，将信放在自己折的信封里，最后再把它工整地摆在自己的床上。
她没带走多少东西，除了自己的衣物和一袋面包，剩下的都留给了奚叙。
再见了，奚叙。
大概是临海的缘故，阿尔塔的夜晚比国内要暖和得多，但结了薄冰的路面依然让阳咫的小腿直打哆嗦。
因为人口少，阿尔塔的夜晚并没有什么灯光，这让阳咫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带个手电筒，或者打火棒也可以。
算了，做人要有骨气，赚不到钱就绝不回去！
午夜的钟声兀然敲响，惊醒了阳咫脑内深藏的困意。
得找个地方睡觉了。
阳咫搓了搓眼睛，看了看附近的场所——海边的公园里有好几个流浪汉。
她本想过去和他们挤一挤的，但一想到自己穿的并不像个穷人，万一被他们给盯上……
“算了，算了，还是别冒这个险了。”
阳咫拍了拍自己的脸，把困意一顿暴打，然后翻过了海边的栏杆，打算在沙滩上凑合一回。
海边的沙子绵绵的，很软，阳咫觉得这比自己家的大床还舒服，她翻了个身，睁开眼，遥望着那高阔的夜空。
远离了钢筋大楼的遮蔽，渺远的繁星也终于变得清晰了，它们的光芒是那样的温和，不知不觉，抚慰了远行人孤独疲惫的心。
“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牛郎织女星……”
不对，什么牛郎织女，自己不赶紧睡觉，搁着胡思乱想什么！
阳咫抓了几把沙子，扑洒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勉强脱离了“天为被，地为床”的悲惨处境。
……
阳咫是被一条小狗舔醒的。
小狗是只阿拉斯加雪橇犬，只有三个月大，看上去像是被抛弃的；它的后腿受了点伤，但伤得不重，至少不影响走路。
阳咫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一条狗盯上。
她以前听邻居说，养狗多的人身上会有一种特殊的味道，会吸引其它的狗靠近；可自己从来没养过狗，按说身上应该也没有什么“狗味”，怎么它会来找自己呢？
阳咫好奇地挠了挠小狗的脖子，小狗也不害怕她，反而舒服得眯起了眼睛。
“你这个小家伙，这么不怕生，也不怕被坏人抓走了，”阳咫说着，还摆了个抓狗的姿势，“就像这样，你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世界了。”
小狗害怕地“呜呜”了两声。
“好了，不吓唬你了，”阳咫把小狗抱在怀里，摸了下它的小肚皮，“你没有主人吗？”
小狗好像听懂了她的问题，冲着她点了点头。
“唉，可怜的小家伙，肚子都饿扁了……”阳咫掏了掏口袋，只摸出十二克朗五十欧尔（1克朗=100欧尔）。
“一个穷鬼，一个饿鬼，咱俩还不如去黄泉路上作伴呢，”阳咫看着小狗，“哦，对了，你是外国狗，阎王爷可能不收你……”
小狗疑惑地歪了歪头。
“还好我这里有面包，”阳咫撕开一个口子，从袋子里掰出一小块面包，“吃吧。”
小狗连咬都不咬，直接一口吞了下去。
“小馋鬼，但我可不能给你太多了，这可是我好几天的口粮呢。”
小狗懂事地摇了摇尾巴，然后趴到阳咫的脚边，呼呼睡了。
阳咫也干脆坐了下来，轻轻捋着小狗的毛发，它的毛很软，摸着很舒服。
阳咫突然想到，自己以前什么都有了，但就是没有一只属于自己的宠物，因为老爹讨厌宠物，所以只会买些假的来糊弄自己，每次那些玩具狗没电了，自己都会以为是自己把它们养死了，然后躲在房间里哇哇大哭。
要不……
“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阳咫把小狗抱进怀里，“我们是来找极光的，那你就叫‘寻光’，怎么样？”
小狗的身体呼呼地动了动，大概算是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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