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场面还能再混乱一些吗？（上）
事实上，我并没有做梦，现实正在戏剧性地上演，而我却不知道我演的是谁，更没有提前背好台词。
杨威满面喜悦地朝我走过来，我却猛地从呆立中惊醒，拉着箱子一路狂奔过去，瞬间越过了杨威，狼狈地飞奔到了闫旭的面前。虽然全部过程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钟，但是我却深深感受到了杨威明亮起来又暗淡下去的眼神。
我放下行李，抓住闫旭的胳膊。“你疯了吗？你怎么在这？你不应该在考试吗？”
闫旭静静地、微笑地看着我，开始没说话，只是先伸手帮我整理了跑起来的时候额头前掉下来的一缕长发。一瞬间，我秒变大姑娘，脸上像是燃起了火。如果有地缝这种东西，我一定立马钻进去不可。
两米开外是酷酷的杨威，甩过半长的头发，转身紧紧地盯着我俩。又过了几十秒，他的眼神突然归于平静。“小可？好巧，居然在这里遇见。”他一边说，一边轻松地，习惯性地用下巴指了指我身旁的闫旭。“这位帅哥是……”
我觉得我的脸变得更红了，“杨威……他，他是闫旭……”
话还没说完，身旁的闫旭却突然向前跨出一步，站在我面前，“你好，我是小可的男朋友。你是？”
杨威一脸轻松，“哦，原来你就是……我听说过，我听说过，我是小可的大学同学。我们两个一起演过话剧。我们还拿了全国的金奖，她，没跟你提起过？”不知道他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突然变成个话匣子，一边说，一边还不停地用眼神瞄我。而且他简直是戏精上身，拿出他全国校园话剧第一男主角的阵势跟我在这演了一出意外相逢，要知道杨威的老家可是在辽宁啊！大哥不管坐什么交通方式去北京上学，也不会路过天津的啊？我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巧遇呢！而且，几天前我一直逃避的短信息，那些内容随着杨威的出现，一段段地飘在我的脑海里，一瞬间，我整个人傻掉……
我滴天哪，这到底是什么剧情啊，为什么会让这两个人，在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时间，同时出现在车站里，还同时出现在我的面前？
闫旭却突然伸手一把把我肩膀揽住，似乎故意做给杨威看，微笑着，那笑容却剑拔弩张，“小可和我在一起，从来不会提起……别的男的……”虽然在他的手臂环绕下，我却感觉不到他平时的亲昵和温柔，只是从他僵硬的手臂下察觉到他阵阵的警觉和敌意。虽然我和闫旭从来没提起过杨威，但是杨威一看就是来者不善，凭闫旭的智商和情商，再加上他对我的了解，从中能猜出几分怕是非常容易了。
看着他俩人对立着，我忙在中间打圆场“对对，没错，他是我同学啦！同学，你先等一下啊，我跟他说几句话。”一边说，我一边眨眼，示意让杨威老老实实待在原地，一边从闫旭的手臂下钻出，拉起他的手往旁边站了站。
“别闹了，你还没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应该去考试吗？”
“考完了，我提前一个小时交的卷，就为了来车站送你。”
闫旭的回答，轻描淡写……但对我来说，却好像惊涛骇浪。提前一个小时交卷……全场才多长时间？他能提前一个小时交卷？他的试卷上又能答完几道题？说好我们在一起，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努力，可是，真的在一起，好多东西却又在牵扯着内心，无法平静。这些都先不多说，让我更觉得有点心痛的是，闫旭的表情又开始变得让人捉摸不定，他的言语又开始变得少而平静。我的直觉告诉我，下一秒，他就要变成那个面无表情，又不说一句话的闫旭，曾经一度离我遥远的闫旭……那种距离感，让我特别特别的恐惧。
“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努力的……”我支支吾吾地。
“你答应过我，要在北京等我的。”闫旭的回答却干脆利落。他认真地望着我的眼睛，我迎着他此刻的目光，感觉就像是掉入了一潭湖水……
“喂喂喂，你们俩，在嘀咕什么啊？别在那你侬我侬啦，火车可是不等人哦，梅可，要检票上车啦！别在那腻歪啦。”杨威在一旁，打断了我们俩个的琼瑶时刻。让我瞬间又掉回到火车站纷乱复杂的世界。
闫旭的眼神中突然也没了那潭湖水，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我面前，平静地说，小可，再见，我回去上课了。你一路顺风。然后，平静地转身，走远。居然头都没有回。
剩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是我最怕的那种感觉又袭上心头。
不过，杨威却仿佛胜利了一般上前来，帮我拉起行李：“走啦火车真的要开了……我可是第一次坐火车，居然这么多人检票排队……再晚就要改签下一班了……”
上了火车好久，我都还呆呆的沉浸在和闫旭的分别中。那句再见，不知道为什么说的我心疼。又想到杨威居然买到了和我同一列火车的车票，提前坐飞机从沈阳赶过来，这是绕了多大的一个圈子啊，就为了能跟我一起返校吗？显然，他的这个意外惊喜，变成了意外惊吓。估计他也没有想到，我们在火车站会发生这样尴尬的故事，不过，好在他比我要平静得多。
“他就是你剧本里的他？”
我默默地点头。
“你们在一起？很好？”
我还是默默地点头。
“小可，你知道我第一次认识你，是什么时候吗？”
我转过头，睁大眼睛望着他。“不是那次计算机考试吗？”
他微笑的摇摇头，“小可，也许我以后再也没机会跟你讲这些了。你想听吗？”
我继续看着他，认真地、重重地点了点头。居然不是那一次……那还有什么会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还记得你投稿到校团刊的第一篇文章吗？”
我傻傻地点头。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听到这句话，我眼睛一亮，确实是我写的稿子没错。
“你怎么知道……”突然间，我似乎要猜到他后面要说的话。
“因为我就是那个被免职的副主编。那篇文章就是我选的。”
一瞬间，我不仅继续傻傻地盯着他，还白痴地长大了嘴巴。
“原来，原来那个被牵连的居然是你……我记得当时被免职的是一个主编啊！为这个事情，我还一直自责来着。就是我无意识地随便写了篇文章，投了个稿子而已……却引起那样的轩然大波，还害人家被免职……我一直想找机会，找机会……”
“找机会做什么？报答那个为你赴汤蹈火的副主编吗？那你倒是告诉我，你是怎么找机会的？”杨威脸上还是一副调皮捣蛋的模样。
“我……”我一下子被堵了嘴，羞愧的低下头。虽然当时因为这件事我确实很自责，但心里早就被那种年少不知事的义愤填膺给完全占据，对于素昧平生却因此受牵连的陌生人的愧疚和歉意也只是变成了一转念的想法，最后不了了之。
没想到，现在这个人就坐在我面前。那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我再抬头看着他，却迎上了他那一双炽热的目光。和闫旭的眼神不同，杨威的眼神更像是火山岩浆，仿佛瞬间就能让我灰飞烟灭的那种炽烈。
“我看到你的文章，就被你的奇思妙想吸引了。虽然有些颓废，但是表达的却是现在的学生面临的现状，真正内心的想法。而梅可这两个字，就成了我的惦念。直到后来和你偶遇。”
“那，那这么说，你选修了我们班的课，也并非偶然？”
“没错，那个偶遇其实是策划已久，整整一个学期，没想到，最后的考试，你终于肯配合我出演了。”
“那，那你早就知道我是谁？”
“当然，我杨帅想要认识谁，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就能认识谁。比如，你，梅可。”
我望着他的眼神，有点沉沦，毕竟这些曾经都是我不曾知道的。如果杨威他不亲口对我讲，也许真的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原来我梅可在一个人的心里还能烙下这么深的印迹。
“可是，这一切，只是因为一篇莫名其妙的文章而已。杨威，你并不了解我。就像我也并不了解你一样。”
“不了解可以慢慢变成了解。而我，最喜欢的就是探索的过程……”杨威又开始贫起来。不过我却没心情跟他逗趣。
“可是……”
“小可，并没有那么多可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想要认识，就是要去做。这就是我。即使是面对今天这样的结局。该做的我一样会去做。只要不违背我的内心。”
我觉得我不能再在杨威的眼神中沉沦下去了，不然我瞬间会被融化掉。我忙转头看向窗外，却正好看到了一辆对向开的火车从窗外风驰电掣般地开过，被吓了一跳的我本能地向后倒去，刚好撞上了杨威的胸口。两辆长长的列车相错开过，感觉速度又加快了一倍。对面的列车飞一般地出现又消失，我还没来得及回过神来。杨威却缓缓地把两只手臂环绕过来，把我静静的圈进他的怀抱。而他的下巴，就抵在了我的头上。我又闻到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
“小可，我们真的不可能吗？先不要忙着拒绝我……只要给我机会就好……”
一瞬间，我整个人都僵掉。只会傻傻的呆坐。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这一刻，在我的背后呢喃，轻声细语，温柔地让我觉得像是跌进了棉花糖里面，完全失去了拒绝他的能力……也许是我错了，开始就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招惹他，不该去给他任何可以想象的空间和留有余地，也许，场面不会像现在这样混乱。混乱到我不知道该怎么挣脱开他紧紧的怀抱。
“小可，答应我，别逃避我，就像现在这样，让我觉得你是这样的接近我，从以前的感情里出来吧，他并不能让你幸福，你应该有更快乐的生活。”杨威的话突然让我觉得冷静了，我挣开他的双手，躲到靠窗的角落，放下车座之间的座椅扶手，把我们两个的空间用纯物理的方式分开。我需要冷静，我怕他的拥抱会让我昏了头脑。
“杨威，你冷静些，你不了解，我不怪你，但我们真的没有可能。现在我虽然知道了你曾经为我做的一切，我很感动，我也承认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这样认真的为我动过心，但是我不能对你动心。因为我已经有了住在心里的人。你的好，我都懂，我也相信，你的好会帮你等到那个真正属于你的人。
而你，不要对别人妄加评论。我现在幸不幸福，他能不能让我幸福，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你不是救世主，你照顾好自己就好。”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我觉得我也不能再跟他继续坐在一起了，只好起身，走到车厢的连接处，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还好，到北京的路程并不是很长。杨威没有起身再追过来。我也知道他不会。在我起身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杨威的眼里好像突然恢复了那种对待别人的目光。冷漠的，高傲的，隐藏起一切的那种目光，他那炽烈的小火山早已消失不见。
一路再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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