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林森听到我的话，宽厚地笑了笑，说道，“可儿，今天已经不早了，你这一路旅途也算劳累的，好不容易到了，我又和你说了这么些许的话来打扰你。”说到这里，林森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好了，可儿，我走了。你好好休息吧。今天我又看到了你，而且，见你很好，我就放心了。”
“谢谢。”此刻，对于他如此暖心的话，我倒是十分地感谢他。
“不客气，我们都是老乡了，从小就认识，这么客气就见外了。不过，不管怎么说，可儿你也是远道而来，并且离开里尔村这么久了，对这里的一切也不熟悉。以后，如果你需要些什么东西，尽管找小玲，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小姑娘。她是我的女儿。名叫林玲，平时我就叫她小玲。”说到这里，林森的脸上露出了一些沉重的神情。
“是刚才的那个女孩子吗？”我说道，“阿玛祖让她带我来到这里的。她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孩儿。”说到这里，我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其实，在你来之前，她就已经说她爸爸要来拜访我了。”
林森听我这么说，便也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总是含带着一种苦涩的东西。
“小玲这孩子，性格太内向了。这也是她的经历造成的。”说到这里，林森停顿了片刻，看起来似乎如果要继续这个话题会有很多内容要说，最终，他说道，“小玲的母亲在小玲小的时候就离开了。一直以来，就是我们父女两人相依为命。也许是因为从小一直缺乏母爱，所以，小玲这孩子的性情显得抑郁了些。在她这个年龄，本该是快乐的，无忧无虑，充满朝气的，但是，我总觉得，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小老太婆一样沉闷。”这时，他叹了口气，“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曾经生活在里尔村的孩子们，尤其是那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就像一只欢快的喜鹊一样，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忧愁为何物。而那个时候你林可儿也是。。。。。。”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朝我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你更是嚣张得很。”说到这里，他欢快地笑了起来。
此刻，看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如此快乐开心的样子，看着他那轻松的表情，我也受到感染了。过去我是如何嚣张，我还真的记不得了。我大脑里装着的，都是关于里尔村的浓浓的温馨和爱。而嚣张？天知道那是一种怎样的境况。
虽然眼前这个男子此时的表情很是充满了一种快乐的吸引人情绪的魅力，但是，对于过去，我真的是没有印象的，因此也不便说些什么。
只是，当我看到他脸上的快乐再次消失的时候，我就知道，他的思绪一定是又回到了现实里。
“小玲的母亲，她怎么了？我很抱歉，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了，或许我不该问。如果你觉得不想回答，可以不用。。。。。。”
我的话并没说完，林森就接口过来，“没关系，可儿。这事情我们也无法回避。就在小玲长大一些的时候，能够稍稍懂事的时候，我就将现状全都告诉她了。她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林森说到这里，抬起眼来，目光似乎飘忽到了我屋子外面的世界的某个地方，“这个孩子，经历了如此多的苦难，她是坚强的。”这时，他再次停住了。此刻，他的目光依旧没有着落，但是，他脸上的线条却如同刀刻出来一般，在这间屋子的不明的灯光下，闪烁着一种近乎雕塑一般的光。
“小玲的母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离开了里尔村。她同那些离开里尔村的人一样，有着同样的理由。他们厌倦这片土地的衰落，厌倦这里的死气沉沉，厌倦这里的贫瘠。他们受够了。。。。。。这种萧条。”此刻，他慢慢地停了下来，似乎在回想着什么，也在努力去消化着什么，在他那飘忽不定的目光中，闪烁和交替着各种色彩，各种光芒，各种情绪。它们时而阴沉，时而坚韧，时而如深不见底的深渊，时而又如同布满寒星的夜空，冷，愣得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里尔村。。。。。。”此刻，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里尔村的衰落，似乎已经在我的预料之中。当我离开的时候，那个时候，已经初现弥端。只是，在这漫长的时光的研磨之后，我实在难以想象，现在的它是一种怎样的境况。
想到这里，我的视线不知不觉地朝我身边不远处这间屋子的后墙壁上的那扇窗户看了过去。此刻，那窗户外面漆黑着。从那已经打开了的窗页外幽然地飘荡着我所熟悉的栀子花的香味，那么从容，那么悠闲，那么欢快和充满甜味。一切，都仿佛是在二十年前，或者更早的那段光阴里，当我还在孩提时候的日子里，它们的状态。
在这香味里，无时无刻不传达着那种我很是熟悉的气息，预兆着各种欢腾和快乐，温馨与幸福。
林森没有说话，我不知道他此刻都在想些什么。我那里尔村三个字刚刚开头，便说不下去了，因为，我不知道我该说些什么。
林森站立着，此刻，并不能看得太懂他脸上的表情，但是，看得出来，那表情是变化着的，直到最后，我发现，他终于还是放松了下来。
我见他突然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然后脸上露出了一些轻松愉快的笑，“这么久过去了。每每当我想到这个的时候，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但是，如果抛开这个不谈，我们还是很快乐的。这些日子，我和小玲父女两相依为命，着日子虽然有苦，但是也有无数的开心。我付出了很多艰辛，既要做父亲，还要做母亲，但是，我目睹了这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大，这种快乐，是任何代价都难以买到的。所以，我依旧是幸福。”
听林森这么说，我也感到很是欣慰，难得我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这种心态，这也是多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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