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暑假结束后，永城中学的学生一致换上了笼统的校服。
校服是大面积的灰，唯一亮眼的也就是袖子两边那两条蓝色的长线，好友郑纹纹已经不下八百遍和唐筱语吐槽这件校服有多丑了。
“见过丑的没见过这么丑的。”郑纹纹蔫巴巴的趴在桌上，“还有这裤腿，松松垮垮的，显得我腿型都没了。”
唐筱语转着黑色水性笔，盯着一道数学题想解题思路，闻言笑着回了一句：“不知道上次谁和我说要去改裤子的，怎么到现在还能听到她叨叨呢。”
“我去了呀，鬼知道正好就碰到汪老娘了。”郑纹纹说。
汪老娘。
唐筱语噎了噎：“谁给你的勇气敢这样叫教导主任的？”
郑纹纹眨眨眼，非常无辜：“永城学子啊。”
汪老娘本名汪静，做事风格果决狠厉，是永城中学出了名的灭绝师太，黑色的丸子头永远梳得整齐干净，不见一丝碎发，而那副银边眼镜下的黑眸总叫人不寒而栗。
之所以叫她汪老娘是因为某个周末有个学生撞见她在和隔壁邻居吵架，在校总是端庄得体的人红起脸来和泼妇完全没差别，那学生至今回想起来都能绘声绘色道：“你老娘我可不是吃素的，平时忍着你就算了，还真以为老娘好欺负？”
也因此这绰号在永城中学至今都为人乐道。
唐筱语笑了下不做多答，继续埋头写题。
郑纹纹撑着下巴伸手玩她的头发：“你知道汪老娘为什么去裁缝店吗？”
“为什么？”唐筱语在草稿本上写下公式。
“因为她儿子汪聿风呗。”郑纹纹说，“听说他也去改校服了，被他妈发现就又去拿去改回来了。”
闻言，唐筱语写数字的手顿了下，黑色墨水在纸张上晕开一个小点。
“这样。”她轻轻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喽。”郑纹纹感慨，“这校服丑成这样还不让改了，你说无不无语。”
郑纹纹一个劲儿的说着，也没在意唐筱语听没听，一直到上课铃声打响她都没停下嘴。
唐筱语思绪飘忽，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了些什么，一道简单的大题愣是许久没写下答案。
下午放学回家，唐筱语找了个借口和郑纹纹分开，独自绕远路去了趟篮球场。
一个星期了，操场打球的人依然有，却唯独没有那人的身影。
唐筱语暗暗叹了口气，失落感又一次被放大，她没再多看，转身往校门口走。
回到家，唐父在厨房做饭，唐筱语打了声招呼，放下书包听见自己房间有说话声，她径直走去。
是姐姐唐洁带着侄女在换尿包，唐筱语忙走近：“姐。”
唐洁边逗宝宝边给她擦身子，头也没回的应道：“回来啦。”
“你今天怎么来了？”唐筱语半跪在床上帮着安抚宝宝，“又和姐夫吵架了？”
唐洁睨她一眼：“就不能盼我点好？”
唐筱语撇撇嘴，小声道：“谁让你每次回家都一肚子火。”
“嘀咕什么呢，我听得见啊。”
“没什么没什么。”唐筱语抱起侄女，“小姨带你去玩好不好。”
饭桌上，唐洁边哄着宝宝边吃饭，一顿饭吃得让人看着都累，唐筱语抓紧吃完帮着去哄，她姐这才安心坐下来好好吃。
宝宝离不开妈妈，唐筱语便抱着她在餐桌周围走。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唐洁问道。
“好着呢，放心吧。”
“我们筱语一定能上个好大学的。”唐父笑着说。
“是呀，小姨那么优秀呢。”唐筱语抱着宝宝小心地转了个圈。
门铃在这时响起，不用多猜也能想到是姐夫来接姐姐回家，唐筱语过去开了门，喊了声：“姐夫。”
周龙应了声，小声问了句：“你姐怎么样？”
“应该不生气了吧，你好好哄哄。”
说完，唐筱语让周龙把宝宝接过去，看没什么事儿了就回了房间。
床上还有姐姐带来的宝宝衣物，唐筱语过去给收了起来。
唐母在她初三暑假那年因病离世，为了还债唐父把老房子卖了，换了了两室一厅的屋子，她姐去年嫁了人，现在这房间便成了唐筱语一个人的。
书桌上都是唐筱语的复习课书，明年六月就要参加高考，以往这个点她早就翻开试卷开始写题，这会儿却是怎么也不想动。
唐筱语打开抽屉拿出手机，昨天听歌到半夜导致现在电量不足，她又翻出充电线给手机充电。
屏幕滑来滑去，看着各个图标消失又出现，唐筱语到底没忍住点开了微信。
乱七八糟的大小群和朋友的消息占满了屏幕，唐筱语慢慢往下翻，看到熟悉的头像昵称才停了下来。
聊天页面停留在上周。
9月21日晚上22：25
txy：【你作业写完了吗？】
山鬼先生：【没。】
txy：【有不会发我，我教你。】
山鬼先生：【嗯。】
txy：【你今天怎么啦？感觉不开心诶。】
山鬼先生：【没，我去写作业了。】
txy：【好的。】
9月21日晚上24：06
“山鬼先生”撤回了一条消息
txy：【怎么啦？】
txy：【有题不会吗？】
山鬼先生：【发错了。】
txy：【哦好，很晚了，你还在写吗？】
9月21日晚上24：30
txy：【人呢jpg】
txy：【写不完明天再写啦，赶紧睡觉吧。】
山鬼先生：【到底有什么好写的】
山鬼先生：【很烦，别回了】
唐筱语上下刷着页面，心里头的委屈一点点涌出。
因为她催他写作业所以他生气了吗？
唐筱语看着对话框无数次想回上一句“不是你说要记得督促你写作业的吗？”
可后来想了想她到底没那个勇气回过去。
是不是所有暗恋的人在感情里都是这么的小心翼翼？
一旦察觉到对方没有聊天的欲望就会立刻缩起头来，生怕多说一句就会让对方生出厌恶来。
喜欢汪聿风，是唐筱语十七年来做过最盛大也最叛逆的事。
要说永城中学最为人乐道的事除了汪老娘，大概就属她儿子汪聿风了。
而关于汪聿风的事唐筱语都是从八卦能手郑纹纹那听来，大致就是汪静离了婚，让汪聿风改了姓并带着他从婆家搬出来。
“听说汪聿风原先成绩还挺好，老师都夸是个好苗子，但自从他爸妈离婚，就大变了一番。”郑纹纹惋惜道，“现在连我都不如，能不能上个专科都是问题。”
抽烟喝酒旷课打架，少年青春里所有能叛逆的事他一概不落的全做了。
汪静劝说过，大吵过，到头来终究无济于事，谁不也清楚汪聿风到底为什么要让自己如此堕落下去。
渐渐地，汪聿风越来越随心所欲，连眼睛里都快有颓丧意，而他考上永城中学更是不断被人诟病是因为汪静的关系。
“筱语。”唐洁忽地打开门。
唐筱语惊慌地将手机塞进抽屉，弄出了不小的动静。
“你在干吗呢？”
“没干嘛。”
唐洁走到床边，拿起收拾好的衣物：“我回去了啊，你好好学习。”
“这么快就走了？”唐筱语问。
“嗯。”唐洁停在书桌旁，轻叹一声，“再怎么折腾也不能折腾宝宝。”
姐姐和姐夫未婚先孕，两人都是为了宝宝才结的婚，这一年来他俩经常因为各种事吵架，唐筱语知道姐姐日子过的不舒心，安慰道：“姐，你好好的，有事和我说。”
唐洁脸色疲惫，但还是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小孩子不用管大人的事，你照顾好自己就行。”
唐筱语乖乖点头：“知道啦，我会的。”
“那我走了，作业写完早点睡。”
唐洁走到门边，握着门把的手迟疑了下，两秒她又转过身，开口道：“筱语，现在没有什么比高考重要，其他的事都不要多想。”
唐筱语愣了下，不自觉握紧掌心。
“姐姐希望你能好好的。”
话落，唐洁开门离开，房内顿时一片寂静。
不知怎地，唐筱语忽然很想大哭一场，连日来的委屈积压在心头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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