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鹿与豺共舞

　　悕雪听闻，欣喜地点点头，司马昀又补充了一句：

　　“而且比起踢蹴鞠，顾公子肯定喜欢去帮大夫照顾人，我经常看到顾公子平日捧着本医书。“

　　悕雪愈发确定，愉快地转过身跟姜公公小声交代了几句，姜公公领命，正要退下时，悕雪又想起了什么，凑到姜公公耳边，说道：

　　“姜公公在下面，替吾好好看着他们，特别是李璁，吾回去，会有话问你。”

　　姜公公立刻明白了悕雪的意思，他快步走下去，这时，大夫已经替陆槿和郑琅包扎好伤口，正在和崔霖交代着什么，姜公公毕竟是宫里的人，这后续的事情自然应该交给国子学自己的人去处理。

　　该有人扶陆槿回去休息了。

　　站在一旁的顾允，他欲言又止，有些踌躇，姜公公则需要去推他一把。

　　“顾公子，陛下知道你忧心陆公子，他希望你能去帮忙扶他去休息，并照顾他。“

　　姜公公笑语盈盈，顾允则是紧张到不行，或许是因为姜公公是借悕雪的名义说出了这番话，他没想到悕雪能在众多国学生中注意到了自己，无论他是否真的是担心陆槿，他都应该顺应悕雪的意思。

　　“不过，等会儿陛下问起来，还请顾公子主动站出来。“姜公公会心一笑。

　　大夫离开，校场上的国学生们也渐渐散开，堂上这边，悕雪估摸着姜公公那边，消息应该已经传达到，便走到台前，朝下面的国学生说道：

　　“陆槿、郑琅、陆桐三人，为了今天的蹴鞠尽心尽力，不幸受伤，吾深感惋惜，晚些时候，吾会亲自看望，但……现在也需要有人去照看，有没有人愿意放弃比赛，主动去的……”

　　台下一阵骚动，顾允心中既紧张又害怕，他四处张望，然后咬咬牙抬起头来，嚷道：

　　“陛下……在下……愿意去照看他们！”

　　顾允用尽全力，发出他最大的音量，人群中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纷纷朝他这边看来。

　　顾允平常话就不多，悕雪也是第一次如此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声如其人，音色温和清亮，有如沐春风之感。

　　虽然都是事先安排，不过顾允的反应十分真实，悕雪十分满意，笑着说道：

　　“顾公子重情重义，是大豫所期待的良才，吾就把他们先交给你了。”

　　顾允听闻，表情瞬间僵住，而后眼睛里竟泛出些闪烁的东西，他抿了抿嘴唇，诧异中暗藏欣喜。

　　这场蹴鞠比赛，有人将其视作个人炫技的舞台，有人把它当作解决私人恩怨的机会，有人只是当作一次简单的游戏，顾允就这样轻易地退出，悕雪还这般赞许，有人黑脸，也有人眼红。

　　悕雪目送着四人离开，看着顾允的背影，联想到他的处境，悕雪觉得，自己好像可以理解他，顾允或许只是需要多一点他人的肯定，需要一些机会，便能发光发热。

　　李璁等人的脸上已经略显出不耐烦的神色，待四人远去，悕雪朝崔霖使了个眼色，崔霖便快步回到了哨塔上。

　　比赛继续。

　　场上的国学生们再次活跃了起来，局面好像已经渐渐对红队有利了起来。

　　陆槿和顾允虽然算不上蓝队的主力，但也是配合传球中不可缺少的成员，而红队的郑琅原本就是个边缘人物，陆桐是南方国学生中的领袖，他的离开，使得南方的队员更加畏首畏尾，对李璁等人而言，似乎变得是更加“便利”了。

　　司马澄虽然一直重点观察着那几个“可疑”对象，但似乎对方的目的已经达到，收敛了不少，看上去，这也只是一场普通的蹴鞠比赛。

　　抓不到蛛丝马迹，悕雪有些失落，

　　失去了两名队员，蓝队的队员们似乎还在适应这种新情况，而红队的李璁等人却变得更加积极，多次的跑动，很快就弥补上了因人员变动而带来的不足，

　　少了“碍眼”之人，李璁心中愈发畅快，踢着蹴鞠，表情得意张扬，心情大好，他一人带球，闪过好几名阻挡者，蹴鞠再一次被带到了蓝队的门前。

　　或许是之前多次的失败，李璁也多少摸清了安玥之的习惯，而这一次，李璁得分了！

　　看见球进了，李璁兴奋地发出一声叫喊，红队的队员们也兴奋地朝他跑过来，哪怕是在之前，那几个曾被他瞧不起的队员，也开心地跟了过去。

　　上面的悕雪也因李璁刚才的临门一脚，也不禁感叹，的确是技艺了得。

　　李璁愈发得意，看见朝他走来的队友们，悕雪见他嘴上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那几个国学生的笑容瞬间就收了回去，李璁就只见转过身去，和其他队员们一起庆祝去了。

　　悕雪看到此景，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不禁眉头微蹙，愈发觉得之前的事情可能真的和李璁有关，奈何没有证据。

　　之后，校场上依旧战况激烈，临近比赛结束，蓝队的范铮虽在最后补进一球，但也没能抵挡住李璁和金玉泽的突出表现，最终，蓝队以一分只差，惜败。

　　自此李璁进球后，同队的南方队员表情突变，悕雪便起了疑心，至此，她已经失去了欣赏的劲头，虽一直在仔细观察场上的情况，希望从中能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但事实总是不能如她所愿。

　　李璁兴奋地在场上叫喊，说今晚要去洛京城最好的酒楼庆祝。

　　在悕雪面前如此张扬，除了他李璁也没有第二个人了。但悕雪也无力阻止。

　　因为按照之前的所说的，为了场准备廷对，国学生们十分辛苦，所以悕雪下令，等廷对结束，会给他们五日的假期，距离近的可以归家，距离远的也可会亲访友，在洛京好好游玩一番。

　　而且，还有两日便是中秋，洛京城里也会热闹不少。

　　悕雪面上，热情洋溢地和在场的国学生们说了一番“官话“，赞扬一番众人两日来的表现，同时也表达了自己的期望。

　　此刻，好像又回到国子学开学那一日，悕雪在外院的第一次和国学生们见面的时候。

　　接下来五日，国学生们是可以好好休整了，但悕雪仍不能放松。

　　裴玄灵三人评判过的文章都会送到悕雪手上，昨晚策宴的内容，今天雅会的表现，以及校场的情况都会成为接下来选任新晋官员的依据，悕雪需要慎之又慎。

　　尚书仆射李执之子李璁，吏部尚书杜渝之侄范铮、田曹尚书郑蠡之子郑琅、左民尚书王沽旁族王苏，还有已经入朝为官的崔霖、卢翊之两人，也不乏江东士族陆桐、陆槿两公子，以及江东豪族顾氏和庐江小族周氏这些南方氏族。

　　分别是出自祖狄军中的匈奴族武将之子金玉泽，以及定期来访于大豫和周边各国的栗特族商队首领，安氏之子安玥之。

　　下次再见到他们时，应该就是在拜官授职的典礼上，悕雪的“皇帝征程”也将进入新的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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