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大朝会（二）

高台之上俯视全场，确实叫人很容易滋生上瘾的权欲之望，攸安垂下眼眸，按照之前和嬴政所说变幻出一株三米高的向日葵。

  大秦的朝臣瞧见这一幕，不少人瞳孔震惊，顶多倒吸一口气，倒是没有惹出喧哗之声，只是看向攸安的眼神变得火热，本想要上谏的御史们默默看冯劫的脸色，一个个收回找死的腿。

  紧接着，向日葵慢慢缩小，和席地而坐的攸安平齐，攸安在桌案下揪住它的一片叶子，平息心中翻涌的气血，几个呼吸过后，便恢复如常。

  嬴政一抬头，旁边的谒者便宣布大朝会正式开始。

  一群人哪怕对攸安好奇，可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心神扰乱，今日的重点从来都不是神使。

  立刻，便有人站出来禀报。

  “陛下，先祖文公出猎获黑龙，是为水德，推算五德轮回次第，周得火德。灭火者为火，今秦代周，是得水德。水德居北，尚黑，终数六。臣请奏陛下，今为水德之始。”

  嬴政面色不变，在攸安还尽力理解的时候，已经给出回答：“准。从今尔后，以建亥之月为岁首，朝贺定为十月朔，数以六为幻。”

  攸安听得绕口，没想到如此迅速，然后心中暗道自己傻，若是平常肯定是一件一件讨论，有意见先礼后兵，争执不下打起来都不是奇事。

  可今日的大朝会意义不同寻常，可是一定会记入史册，事情自然都是提前商定好来走个过场。

  没想到秦朝的岁首会在十月，攸安慢几拍理解着，算算时间，没多久就要春节了。

  “……丞相王绾、隗状两人，法度量不一者，尔等明确、推行……”

  “……天下之车，皆可同轨，舆六尺……”

  “……定货币为二等，黄金为上币，重二十两，铜币为下币，重半两；珠玉鬼贝银锡只为器饰宝藏……”

  零零碎碎下来，统一度量衡、田亩制度，车同轨，定币制，攸安静默的看着一切在她眼前化为真实。

  这些内容前期都已经讨论过，一连串带出来毫无阻碍，接下来，攸安注意到绝大多熟人都秉持肃立，明显比之前精神要集中，重头戏要来了。

  许多无法参加大秦顶尖廷议的朝臣都紧张的落在王绾和李斯身上，分封还是郡县，要出结果了。

  王绾老神在在，李斯顶着所有人的注视起身出列，几家欢喜几家愁。

  “陛下，自周文王周武王分封同姓子弟至此已有八百余年，诸侯国与周王朝之间如同仇敌，周天子无力调节。诸侯乱世多年，有赖陛下海内才实现统一，若取分封，不过是重复周王室之悲剧混乱。”李斯按耐住心中跳跃的心，头脑无比冷静，“臣请陛下，分天下为郡县，予诸公子和功臣国家赋税，实现海内承平！”

  只剩最后一句话，攸安瞧着有趣，比起她带来的神异，大秦的朝臣们更加关心分封和郡县的结果。

  其实现在结果已经分出，不少人脸色难看，恨不得王绾冲出来当朝辩论，可王绾一直到嬴政亲自盖棺定论都没有踏出一步。

  随着嬴政的那声“准”，一切皆成定局。

  攸安坐在大殿内，却像是一个看客，亲眼见证着发生的一切。

  此刻的大秦结束了一个乱世，开启了千年的新篇章。

  她本以为会有人站出来大声反对，可出乎意料没有。

  已经摆到大朝会被嬴政同意的政策，连王绾这个分封制的领头羊都无动于衷，私底下争论许久早就有了定论，这会儿再冲出去反对，不是忠勇直谏，而是傻不愣登。

  攸安本以为需要威慑，可真就从头到尾坐在那当摆设，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的大朝会，还不算上前期被从床上挖起来的时间。

  攸安面无表情，心里充满悔恨，就不该来凑这个热闹。

  等到结束时，她深深呼出一口气，腿脚都要麻木，哪怕后面有垫坐，可终究是跪坐的姿势。

  她喜大普奔的以为能各回各家，然后就发现嬴政领着她往宫殿方向走，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大佬，她心中闪过不妙：要不要这么拼啊？

  她第一次深刻认识到，嬴政能活到四十九，他本身的体魄有多强健。

  在大秦当臣子也不是件轻松事，尤其是一个个年纪都不轻，最小的也就攸安和扶苏，王离虽然刚刚在朝堂上，但大佬们的会议他还混不进来。

  好在嬴政处理公务的宫殿内已经安排上桌椅，诸位大臣也不意外，显然这些东西都慢慢流传出去，他们不缺钱，也没那种非得折磨腿脚的迂腐，换的比谁都快。

  攸安身边的那朵不迎风也摇摇晃晃的向日葵实在过于吸睛，王翦气色比朝堂上没休息过的同僚们好许多，红润有神，看得许多人都只听闻他好转没眼见过的人大吃一惊，他们更像是生病的那个。

  “神使别来无恙啊，风采依旧。”王翦表现得很攸安很熟稔，打招呼也不生疏。

  攸安到底是在王家住了一段时间，和王离上窜下跳了几天，对王翦比较熟悉，“老将军同样精神奕奕，看来有好好按照我的嘱托吃饭休息。”

  王翦舒朗大笑，“多亏了神使教授的那些菜肴，神使离开后，老夫府上的庖厨可是失魂落魄，王离那小子得了神使的话，一个劲的盯着我，这次老夫带着他到咸阳，神使若是有什么要使唤的，可千万别客气。”

  李斯他们看了一眼王翦，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快押宝。

  可落到神使身边那一瞧就不是凡俗之物的怪东西，立马又暗道他狡诈，居然这么快抢先一步。

  不对，应该已经抢先好几步，之前在长安乡便已经有了交情。

  李斯不由散发思维，他长子李由也可以为神使打下手啊。

  对了，神使到底是女郎，他两个女儿不是更适合嘛。

  攸安可不知道他们已经在想着如何和她攀关系，还没来得及回答，嬴政已经坐下准备开始正事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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