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他皮任他皮
“那便进去吧”
季寒蝉摇摇头，她拉住鱼欢的手便又要往那墨韵堂门口走去。
“不不，小姐，鱼欢还是下次再来罢”
鱼欢却猛地挣开季寒蝉的手，她那张形似阮玉的脸上苍白起来，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恐惧。
“姨娘？”
“鱼欢便先行告辞了”
鱼欢行了个礼，便后退一步，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你...”
还不等季寒蝉再次出声，她便转头离开了。
随手的一个丫头忙低着头道几句歉，也跟随着离开了。
“小姐，这鱼欢姨娘也真是，前些时候还一定要随着小姐来看望老爷，现今儿？走到门口竟不敢进了！这岂不是逗着小姐玩儿吗？”
那丫头季寒蝉叫不上名来，她吭吭两句，小心侧头见季寒蝉没有反应，开口便又要说。
旁的弄诗忙摇摇头。
“小姐，鱼欢夫人定然是有何急事儿，这才先行离去了...现在老爷夫人还正候着小姐呢，不如...”
季寒蝉侧头看了她一眼。
“走吧，我也累了，回去休息了”
季寒蝉刚刚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两个一模一样的人，莫非...鱼欢是阮重的私生女，是阮玉的双胞胎姐妹？
流亡在外的阮重妹妹？
不过...这大胆的想法并不是针对此而言，对于私生，或许...
季寒蝉面上突然出现淡淡的笑意，其中几许奸诈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小姐？”
留在原地的两个丫头皆是愣了愣，她们齐齐回头望了一眼那还等在门口的小厮，又转头去看走远的季寒蝉，忙跟了上去。
只余下那小厮愣愣地看着一波接着一波离开的人群，面上有些愣然。
“小姐，您怎么又回来了？”
屋子里的拾锦看着面色有些跃跃欲试之感的季寒蝉，不禁有些发怔。
“你们都出去吧，我也累了”
季寒蝉瞧瞧朝拾锦使了个眼色，便轰走了几个丫头。
片刻之后，拾锦爬窗回来了。
“小姐，怎么了”
拾锦看着屋子里左右踱步的季寒蝉，再次愣住了。
今儿个小姐是不是...吃错了药？
“你马上去约二皇子，现在，让他到醉仙楼梅园...不行，醉仙楼刚出事，还是...让他到醉云斋吧”
季寒蝉侧头一说完，便径直两三步走到衣柜前，眼看就要换上男装。
“是”
拾锦有些犹豫地点点头，她刚翻到窗口，似还是放不下心，便又回头，“小姐，真的要同二皇子合作吗？...属下只是担心您...毕竟叶大师也曾说过，您...”
“快去吧”
季寒蝉笑了笑，她转头看向拾锦，见她面上尽是忧虑之色，“不是都告诉过舅舅了吗？不要担心”
“但是...是！”
拾锦点点头，便飞身离开了。
季寒蝉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微微一笑，便转身去找衣裳了。
做一件事总是有太多太多的理由去放弃，但是坚持下去的理由，只有一个。
那就是她从未感受过的感情。
季寒蝉已经活了三十多年了，却始终孤身一人，世界上每个人都是孤独的，但是相较于一片荒岛，她只是一株枯草。渺小而无欲无求，沉默而寂静无声。
只有看向镜子，她才能感叹原来世上还有如此支持了解自己的人，才能明白原来天地之广阔限制了她的想象，世上亿万人，亿万物，仿佛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
穿越过来似乎也是件好事。
季寒蝉提着刚从衣柜中翻出来的男装，微微一笑。
“我想成为一个温柔的人，因为曾被温柔的人那样对待，深深了解那种被温柔相待的感觉。”无论是因为这具身体，还是这个身份，都好，她已经深刻地记住了那种爱的感觉。
善良如此重要，如果你都不再善良，那么你凭什么相信世界还有光明？
拯救你的是你自己。
因为镜中的你如此闪光，你才敢去相信，这个黑暗的社会是如此充满希望，至少还有个叫做季寒蝉的人，至少还有你自己。
季寒蝉侧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模糊的镜面之中，隐约从这具年轻的身体之中看到了前世的自己，但仿佛又脱胎换骨，浴火重生。
她换上男装，锁好门，从窗户之中飞身而出。
此刻在洛阳城门口，又一个青年人被拦下来了，这青年穿得破破烂烂，额头发黑，浑身脏兮兮得不说，还散发出一股子臭味。
“从哪来？”
侍卫横刀，冷眼冷语。
“从南方来”
那青年人忙回答。
“南方何处？”
侍卫从怀中摸出一张折得有些破旧的地图，他仔细盯着那年轻人的脸，似乎不刨根问底就不肯罢休。
“南方...南方...在南方在楚河以上”
“哪个城，哪个镇，哪个村，一一详细答来”
侍卫摇头，他似乎肯定了什么，一只手已经握上了剑柄，一幅蠢蠢欲动的模样。
“是...是”
那青年结结巴巴说不上话来，他脸涨得通红，已经有些发汗了。
“说！”
侍卫收起了那简陋的地图，朝同行的人使了个眼色。
青年人见此是更加的慌张了。
“官大人！求您让我进去吧！小人只是个去西域做生意的小贩，小人没有染上瘟疫啊！官大人！求求您了，小人家里还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几岁儿童啊！”
“哼！果然是西域来的孬种！做生意？地动瘟疫的当头去做生意？你也把谎编圆了再说！”
他说完对着身旁的人点点头，两人顿时如两尊泰山一般压近那青年人，手中的剑也拔出一半，随时等着那青年人暴动，就地斩杀。
“儿啊！”
就在这时，一个头顶白发的老妇人冲了过来，她显然是才到，步伐也有些踉跄。
“这是我儿，这是我儿，儿啊，老母亲几日来一直在城门口等你，今儿终于是等到了啊！儿啊，还好你平安无事，还好你平安无事啊！”
这老妇人苍老干燥的眼中淌出泪来，若此刻季寒蝉在场的话，她一定能认出，这便是那日用榆荚钱想要买药的老妇人。
而她的榆荚钱从何而来，此刻也有了合乎常理的解释，正是她出门在外的儿子遣人带回来的。
“官大人！小人只是在西域琐事缠身，多逗留了几日，没料到啊！”
“官大人，我儿只是小商贩罢，能否...”
母亲也在求情。
“先捉起来再说！”
民向来是怕当官的，尤其在古代。
尤其尤其是商人。
但狗急了还咬人，更何况还是人呢？
母亲想到了近日来心烦意乱，总是听闻到西域之人被带到一个地方，祭火神来消灾，再也没回来过。她没想太多，心一慌便冲向自己的儿子。
而儿子？他见两位官大人的剑都出鞘了，自己的老母亲却正往前冲，眼珠子一跳便猛地朝前一跃，“母亲你...”
可惜他的话注定再也说不完了。
血溅三尺，火红的颜色布满了城门。
一颗头颅翻滚着停下，落在了城门正中。
紧接着便是嚎啕大哭。
此时此刻的另一扇小门，一个老年人缓缓迈入城门槛，他看着落到不远处的头颅，面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在他的背上，一片腐烂的肌肤掩盖在破烂的衣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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