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谈判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我忽然嫣然笑道：“王三哥真会开玩笑这些饭后再谈不迟，来，先尝尝小妹的手艺如何？”

        那几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我，想是根本想不到我会如此反应。我夹了一筷子鱼香茄子放进王伯当碗里，笑道：“王兄说了这么多话，想是一定饿了。没什么好的招待，可是怠慢二位了。快趁热吃些，空着肚子喝酒会喝死人的。秦大哥，牛女侠，你们二位也吃啊。”

        那三人只得端起碗吃了起来。王伯当尝了一口茄子，不由赞道：“果然是美味，不想二少奶奶自来养尊处优，居然也如此精于烹饪。那李二公子实在是有福。”我笑道：“三哥又在讲笑话了。这些粗茶淡饭，几位也就将就吃些。等哪日有缘再聚，小妹自会烹出龙肝凤翼，山珍海味，来招待几位的。”

        那三人闻此言却同是一愣。王伯当笑道：“有缘再聚？二少奶奶才是在说笑话吧未见到尊夫之面，在下等可还没说要准许您离开瓦岗哩。”

        我又嫣然笑道：“不错，小妹正是在说笑想小妹来到瓦岗后，几位对小妹着意照顾，这份情谊，让小妹走还不愿走呢。来来来，待小妹再敬几位一杯！”

        牛茵看着我只顾喝酒，却不吃菜，不禁说道：“你怎么不吃？酒量再好，空着肚子喝酒也会醉的。”

        我大笑道：“醉有何妨？人生难得几回醉！无论如何，醉了总比死了要好，你说是么？”

        那几人齐地大惊。秦琼跳起来道：“姑娘何出此言？”

        我嘻嘻笑道；“那些都是小妹醉后的胡言乱语，当不得真的。几位看着我做什么？快多吃一些，这些菜可都是小妹特意为几位烧的，不要不给小妹面子嘛。”

        秦琼森然道：“姑娘若不把话说清楚，休想活着离开瓦岗！”

        我假装叹了口气，道：“秦大哥不用吓唬我。小妹自上得这瓦岗寨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不过黄泉路上有几位做伴，倒也不甚寂寞。尤其是王三哥，小妹还想多听他讲讲《论语》，《孟子》哩。”

        牛茵也做出一副害怕的样子：“莫非，莫非这菜里有”

        我笑道：“还是牛女侠聪明”

        王伯当忽然冷笑道：“姑娘这番言语，骗得倒别人，可休想骗得过我。这等唬人的伎俩，可当我等是三岁孩童么？”

        我微笑道：“不错，小妹就是在唬人，原没指望诸位相信几位为何不再吃些？这家常豆腐味道也不错呢。”

        秦琼忽然掠到我身边，一把抓住我的衣领问道：“你把刚才那些胡言乱语，给我解释清楚！”

        我依旧镇静自若，摇头叹道：“秦大哥抓着我做什么？那原本就是小妹酒后的胡言乱语胡言乱语，有什么可解释的？”

        王伯当冷笑道：“秦兄休要惊慌。想若这菜里有毒，为何我等也是老江湖了，却毫无觉察？况且此时还一无感觉？”

        我叹道：“王兄，人人都道你聪明，我看也不过如此。若那毒药真能让你等觉察得出来，还用它做甚？听说世上有一种毒药，无色无味，服下亦毫无感觉，却要七日后才能发作。那时若再不服独门解药，可真的没的救了。可惜却不知道这毒药在哪里，小妹还真想见识见识”

        王伯当又冷笑道：“姑娘真是好口才。若非我等老江湖眼里不揉沙子，还真要被你骗过哩。”

        我也笑道：“是啊，王三哥尽管不信便是。小妹不是一直说我是在胡言乱语么？来，小妹再敬三哥一杯，这等好酒，可莫等喝不到时才觉得可惜”

        王伯当颇为玩味地盯着我，似乎要看到我内心深处。我拿出高中时与班主任叫板的勇气，硬着头皮与他对视，满不在乎地微笑着。好一会，我忽然叹了口气道：“王三哥，你刚才说，‘想不到二少奶奶向来养尊处优，居然还如此精于烹饪’，这话不错吧？”王伯当一愣，估计是未曾想到我居然会说出这句话来，随口应道：“是啊，怎么呢？”我笑道：“是啊，想我长孙氏为大隋的名门望族，我此时又身为唐国公府的二少奶奶，虽说比不上当朝太子妃的尊贵，这自幼可也是丫鬟婆子伺候着，嫁到唐国公府上，更是不用亲自下厨做羹汤了，我从何处学得如此精妙的厨艺，王兄居然不奇怪么？”

        王伯当尚未说话，却见牛茵睁大了眼睛道：“莫非莫非这是你们早有预谋的，你到我瓦岗来就是为了卧底？”

        我肚里暗笑不止：没想到牛茵你这家伙的演技居然不错。想当初我们在大学排演话剧怎么没发现你这个人才呢！面上却庄容道：“是啊，为了练习这厨艺，小妹我可没少吃苦头呢。况且，我唐国公府虽然无用，手底下精兵强将却也有那么几万，拙夫更是以骁勇善战闻名。何以我尊为唐国公府的二少奶奶，居然会被俘虏上山呢？几位居然连这点也想不到么？”

        王伯当沉吟道：“话虽不错，但如真是卧底，何以会派你这等尊贵之人来？你唐国公府再没人了吗？”我料不到他有此问，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那几人都愣住了。要知这招可是我从《鹿鼎记》中学到的。韦小宝每当回答不出别人的问题时，便会哈哈大笑。一来使得对方觉得自己的问题十分幼稚可笑，心下先怯了，二来也能趁机思考该如何回答。大笑了一阵，我心中有了计较，便止住笑道：“王三哥，人人都说你聪明，我看也笨得可以！试想这世上若非被逼无奈，有谁愿意承认自己是卧底呢？不错，我唐国公府人才济济，何以用我亲自上山？这其中自然是有原因的。不怕您笑话，你刚才也言道若我不是长孙婉韵，世上再无第二个长孙婉韵了。想我府中人才虽不少，但若非有勇无谋之辈，就是迂腐的文人书呆子。若论应变之机敏，行事之稳妥，府中除了拙夫外，便只有小妹了。况且，小妹一介弱女子，即便事情败露，却也不会有性命之虞，谁都知道瓦岗寨自居仁义之师，万万不会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动手的。”我说这话有两个目的，一来打消他们的疑问，二来呢，却也是以言语僵住他们，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能威胁到我的生命。

        王伯当看着我，欲言又止。秦琼却忍不住道：“姑娘当真是冰雪聪明,我等算是认栽了!却不知姑娘此举有何用意”

        我笑道：“小妹有何用意，秦大哥难道还猜不出来么？想小妹携此毒药上山，却原未曾打算这样早便使用的。待哪日小妹寻得时机，将此毒下到瓦岗众人的饮水当中，等各位七日后毒发之时，拙夫再率领精兵强将一举攻上山来，倒也是大功一件呢。可惜，此时小妹自己的清誉受到威胁，那日与太子清清白白的出游，偏生被某些卑鄙小人瞧见了，若拿来渲染一番，难免动摇小妹在拙夫心中的位置。而若小妹依尔等所说，修书拙夫，拙夫如真一人前来，任他有三头六臂，也难免失陷于瓦岗寨中。小妹一死虽不算什么，但事关拙夫的生死，却不得不出此下策了。想秦大哥、王三哥的性命虽然抵不上瓦岗覆灭这样的大功，到底也能让瓦岗元气大伤呢，不是么？以小妹一命换得三位的性命，这买卖倒还划算得很。”

        秦琼冷笑道：“姑娘的用意，恐怕不是要我等性命这样简单吧？”

        我仰天长笑道：“秦大哥料得不错。想小妹与各位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那瓦岗覆灭不覆灭，你等是生是死，只是拙夫与敝公爹的计较，却关小妹甚事？但是几位威胁到小妹一己私利，却让小妹不得不为自己打算了。各位如能依我三个条件，小妹自有办法送上解药，大家还是好朋友，今后有缘，还要共谋一醉呢别看我，那解药此刻可不在我身上。小妹还不至于笨得将解药带上山来，是么？”

        王伯当兀自沉吟不决。秦琼却一拍大腿，道：“就这样说定了。却不知姑娘说的是哪三件事？”

        我微笑道：“第一，小妹那日与太子出游的事。还望各位今生能守口如瓶。”特意加了今生二字，因为我知道这些人日后必会归顺李世民的。如果那时他们再秋后算帐，曝出我那日与太子同游之事，却也乖乖不好玩。

        秦琼微微一笑：“这点姑娘尽管放心，我瓦岗寨中的英雄好汉，本非长舌妇人。”

        我笑道：“那小妹可放心了。第二件事，还望各位能派人护送小妹下山。待小妹到了安全地带，自会另人送上解药的。”

        秦琼沉吟道：“若是那时你反悔，又当如何？”我正色道：“秦大哥如此说话，却将小妹看成何人？小妹虽不才，拙夫却在这大隋天下大名鼎鼎，唐国公府更是世袭名门。小妹就算不怕堕了我长孙家的名声，辱及先人，也要顾虑到拙夫及公爹的声名。如若一日江湖中传言李二公子府中乃言而无信之徒，小妹不如此刻就被诸位杀死好了。”要知道古代人们最重信誉，这番话在我口中说来，又是如此正义严辞，却也不由他们不信。

        秦琼点头道：“也好。如姑娘这般冰雪聪明的人物，我等倒还真舍不得伤害姑娘的性命。想我等与那李二公子也无意结仇，不过是想劝他一同反隋罢了其实，有姑娘这样的贤内助在旁边，那李二公子他日的前途必不可限量。姑娘以我三人的性命换取你二人的性命，倒真是瞧得起在下等人了。却不知姑娘第三件事是什么？”

        我微一沉吟，笑道：“这第三件事么，我此时还没有想好。暂且记下。若是哪日想好了，再告知各位不迟。”秦琼变色道：“那如果你到时是想要我等性命，或是让我等为虎作伥，为那狗皇帝卖命，难道我等也要答应你”

        我笑道：“这自然不会。小女子虽不是什么好人，却也知道瓦岗寨的诸位英雄们做的是替天行道的大事。各位放心，小妹绝对不会要各位的性命的，更不会让各位做有违道义的事。”要知道这招却是我从《倚天屠龙记》中学到的。要知道这空口约定，有的时候杀伤力却着实不小。想着我夫君日后多有倚重他们的地方，我却不如先替他用言语套住这些人，留作日后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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