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典曹话别，相见无期
大军穿越剑门山，通过剑阁道后，进入了川蜀盆地，再没有了大山的阻隔，无论是行军速度还是作战便利都得到了极大的提升，再加上张任等川蜀悍将的阵亡带来的打击，使得益州上下一片恐慌。
沿途的涪城、绵竹等几乎都是看到曹军便开城献降，剑门关到成都五百余里的路程，中间横亘八城十二关，曹军竟只用了二十天便兵临城下，这速度，比严颜从阆中轻装简行回援都快。
早就被吓破了胆的刘璋不需要法正劝降就捧着益州大印，带着城中文武出城献降了。
一统天下的最后一战，与历史上邓艾灭蜀的进程差不多，仅用时三个月。
或许是因为严颜驻外还带着两万蜀军，又或许是为了能更好的安抚川蜀大地，老曹不仅没有折辱这位最后还在跟自己作对的庸主刘璋，还增了他的食邑，善待了跟随他一并投降的官员。
虽然已经收复了益州，可就算不会一个个郡县去抚民，终归要收拾一下这里的乱局，至少短期内曹操还没法抽身回许昌。
所幸有法正、张松川地官员尽心竭力，倒是替老曹解决了不少费时的麻烦。
“想不到刘璋的身边竟然有孝直这样的奇才，真是昏昧至极啊，他若能重用孝直，只怕早就攻入了汉中，甚至是兼并了荆州。”
处理完了手头上几桩棘手的事情后，老曹来到了典默的临时府邸，坐在他旁边，惋惜的感慨。
“确实，孝直之才，不亚于奉孝。”典默也不吝惜自己的赞美之言。
事实上，老曹跟法正才没接触几天，作为穿越者的典默，当然是要比他更为了解这位当代奇才的。
老曹低沉的‘嗯’了一声，“回许昌的时候，孤准备也把他带上，如此奇才，当为朝廷效力。”
“回许昌...”
典默抿了一口茶后，眼角余光瞥向曹操，终于还是开口道：“应该没这么快吧，我想着先一步去汉中接她们了。”
曹操顿了顿，举着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明白典默说的是什么，也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事实上，来的路上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的。
可是，真正说出口的时候，他依旧像是满脸的错愕。
他没有说话，典默也没有再问，任凭带着几分寒意的秋风泛起心中的涟漪。
“子寂，你看这益州，山川阻隔，险阻重重，常人来一趟都不容易，刘璋在这多年，倒是怡然，甚少有人搅扰吧。”
曹操似是而非的笑看着典默，继续道：“你不喜欢被人打扰，就留在这里吧，孤可以把川地给你，益州之地你独掌生死，你不愿意见到的人，都进不得这里。
其实孤都知道，你非走不可，并不是不喜欢庙堂生活，你只是害怕而已，你害怕，有一天自己守护的人会让你陷入两难之间，你觉得，哪怕你身在阡陌，只要你活着，有些事情有些人，就一定会有忌惮，他们，才能好好的活下去，可是啊...”
曹操鼻头微微发酸，却还是淡笑着说道：“你怕这怕那的，唯独就没有害怕你走后，孤会难过吧。”
直到这一刻，典默终于愿意相信，就算聪明如郭嘉、贾诩，也有看不透的地方，但他始终没能瞒得住这位应该不屑任何人心思的天下共主。
或许，有些事情，是再聪慧的人也无法勘破的，就好比此刻的麒麟才子，还是被揭露了他最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他从凉亭下的石凳上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面前的池塘边，席地而坐，看着微波粼粼的池面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背对着曹操，低沉着说道：“魏王，我让你失望了...”
曹操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黯淡了下来，低头不语，看着池塘边上青年的背影发呆。
几片落叶飞舞，落在了实际上的天下之主身上，他想起了也是一个萧瑟的秋天，荀彧也是这么离开自己的。
深吸了一口气后，他走到了典默的身旁，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少倾，曹操将他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苦笑道：
“虽然没能听到想要的答案，孤确实很失望，不过正如他们说的一样，这天底下啊，只有你的话，孤能听得进去，只有你要做的事情，孤会义无反顾的支持，哪怕，孤不喜欢。
如果一定要说遗憾的话，或许，不是遥遥无期的相见之日，而是你走后，就再也没有可以让孤动摇的人了。”
当今世上可以在座下白骨累累的曹操面前最肆无忌惮的男人沉默不语，最后甚至不敢直视于他，声音嘶哑道：“魏王，其实你刚才说的不全对，我想守护的人，自始至终都是曹家的人。”
曹操露出了会心的笑，点头道：“连子脩都明白，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他没有再自称孤，或许，是他更愿意让对方记住最初的日子吧。
“什么时候会回来？”
“两三年吧，也可能十年八年。”
不想让跟他的话别过于沉重的典默脸上洋溢着笑，眺望远方道：“你呢，就在许昌，或许不久的未来是在魏郡，等着我吧，我会回来的。”
“你的承诺，好像缺了一点信服力。”
双手负背的曹操斜视着典默，在他一脸茫然的时候，笑着说道：“当初文若走的时候你也这么说，可是你啊，从来都没有去看过他。”
“我会去的。”
典默拍了拍腰间的青釭剑，笑道：“更何况，你又不是荀文若，什么时候，骗过你呢？”
二人相视一笑之后，再也没有说话了，就这么站在池塘边，听凭秋风席卷着落叶从二人的身旁飞过。
此时，他们的心里，大概就像眼前这湾池水一样，平静不下来吧。
典默走了，骑着他送的汗血马，和典韦、许褚缓缓的消失在了起伏不定的山坡地里。
站在成都城头的曹操却始终都没有挪开自己的视线。
“魏王，起风了，回去吧。”身旁的王越关心道。
“王师，你相信吗，子寂走了，可是孤的心里却并不难受。”
曹操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是在笑。
一向不善言辞的王越好奇的看着曹操，过了好一会，后者才呢喃道：“因为孤始终不相信他真的走了，等孤回到了许昌，经过典府的时候，心情大好的时候，遇事不决的时候，深夜难眠的时候...
他不在身边，大概，孤才会觉得难受吧...”
曹操还是没有离开，从清晨，站到了黄昏。
王越也没再说一句话，静静的陪在曹操的身边。
“今夕何夕？”
“九月初六。”
“九月初六...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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