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一零四】
是方秦放进去的？！
辛从安此言一出，方以寒三人都是一脸震惊。
而江云邈更是忍不住凑到方以寒和辛卯两人的耳边，低声问道：“这不是说……方秦这家伙背叛他老婆吗？……怎么这会儿原配现身说法，说他帮自己做了件大事呢？”
方以寒微微一皱眉，把右手往后一挥，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大腿上，压低声线威胁道：“别说话，认真听。”
江云邈抿了抿唇，乖乖闭上了嘴。
“你们应该已经看到了石室上的最后一幅壁画了。”辛从安说，“我和方秦，早在他还未放弃塔主位前就察觉到，方家与冯家想要对辛家动手了。”
辛从安言及此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不知是痛惜还是伤感的神色，然而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过去，嘴角又漾开一抹柔和的笑。
“所以……阿秦决定，牺牲自己，将我推上塔主的位置，好压另两家一头。”
当初方氏为了巴结辛氏，其家主令自己的独子与辛氏家主，也就是方秦与辛从安两人联姻。二人听从了家族的安排，于是这场包办婚姻成功举办了。
方家的长老本以为这两人婚后关系糟糕，还动了让方秦深入辛家，获知对方家族弱点的脑筋，却没想到他们两个越发亲近，竟然渐渐培养出了感情，方秦甚至离开了方家，和辛从安一起住进了辛氏的宅邸。
而这下，方家长老就看方秦这个家主独子越来越不顺眼，无论是在家族中还是在寰塔，方家人都是处处为难。
也正是因为这样，辛从安决定倾举家之力将方秦推上塔主之位。
然而，后来某一天，方秦回到家中，在方氏家宅内无意中偷听到了长老之间的谈话，也察觉到了方氏与冯氏的合谋，于是便想出了自毁名誉的办法。
“如此一来，出自方家的塔主行事不端，羞辱了出自三大世家之一，辛氏家主的事传遍了整个时空域，而辛家向来照顾普通的平民百姓，自然会引起众怒，那么就能够震慑方家与冯家。”辛从安苦笑起来，眼里似是有泪光闪烁，“可是他太傻了……仅仅只是出自于方家的塔主名誉尽毁，又怎么能阻止那些……躲在暗处虎视眈眈的豺狼虎豹？”
没想到那样坚强，又做出了那样令人惊叹成就的女性，在这段影像中，竟然也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
而更令三人惊讶的是，辛从安坐在书桌后，神情虽然隐忍，却依然禁不住红了眼眶，说着说着，还落下泪来。
江云邈站在辛卯与方以寒背后，一双眼睛瞧瞧这个，又瞧瞧另一个，最后目光落在辛卯的背后，见她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抿抿唇，也没有像先前那样，聒噪积极得，想到什么便说出口来。
辛从安眼眶泛着红，泪珠一颗接着一颗从眼中滚落，声线虽然有着些微颤抖，但眼神却坚忍、坚定：“阿秦被他们合力从最高的位置上扯下后，没过多久我们两人就离婚了。而在这之后，他就从辛家搬了出去，回到了方氏，不出两三个月，人便没了，但是他依然完成了我托付给他的任务，无意中将手记的内容泄露给了方氏长老，通过这样的办法，让那些人自己将这一本手记存放在了方家的暗室中。”
“我很清楚，之后方冯两家一旦有机会，便会对我们辛家下手，而这一最佳时机，就是在寰塔全力对付‘流’这一怪物的时候，所以我暗自给我副手的妹妹，辛家的管事辛闫月下令，让她将自己年仅十九岁的弟弟辛闫昊，传送至人间界的安全隐蔽点，梁家。”
梁家？
辛卯听到这里，不由得挑了挑眉。所以……这个布了长达六十多年的局，就连梁锦簇的出现，都是这位已经去世的家主事先安排好的？
“还有一件事。”辛从安垂眸，抬手用指腹揩去挂在眼角下的泪珠，又拭去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吸了吸鼻子，道，“关于‘蚀’的出现，我和阿秦也查到了不少东西，现在我通过这样的办法告诉你们，该做些什么，都由你们自己决定。”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了。”辛从安最后再度一笑，又是温柔而不失威严的眼神，“希望看过这段影像之后的你们，每一人都能从心所欲，不为外物所困。”
画面上的女人说完这句话后，原本在三人面前栩栩如生的影像便星星点点地化作细碎的鎏金渐渐散去。
然而此时此刻，他们三个根本就没心思观察这奇妙又美丽的场景，而是震惊于刚才从辛从安那儿得知的真相。
这个真相牵扯出的，不仅仅是当初祛流事件，真正将辛家推入绝境的是方、冯两家的人，还有更大的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关乎了整个时空域的建立，也牵扯到了关于寰塔这百年以来所对抗的“蚀”这种不明生物，它们的起源究竟是源自哪里。
得知了这个真相后，不但方以寒和江云邈瞠目结舌，不敢相信，就连辛卯也仍然处于，震惊到思想都仿佛漂浮在半空的状态。
方以寒皱起眉头，而江云邈却是尴尬地笑了，笑声里满是毛骨悚然：“怪不得……怪不得他们想着撺掇联合另一家，挖空心思要灭了辛家，除了实力太强，好几届的寰塔塔主都被辛家垄断以外，这个也是原因之一吧？”
原本以为只是单纯的两家的世仇，这么一看，牵扯出的事情症结太多，根本不仅仅是方家和辛家之间的问题了。
而且……方、辛这两个姓氏，经由辛从安这么一点拨，这辛卯真的还能像以前一样对待方以寒和方遥吗？
江云邈不由得担心起这样的一个问题来，也忍不住抬眸瞥向辛卯。
随后他就发现，连方以寒也是小心翼翼地朝辛卯投去视线，显然和江云邈一样，都在担心，听了辛从安这一席话的辛卯，是否还能秉持着以前的观念，认为从小在人间界长大的自己，对于自己家过去在时空域和其他家族的纠葛，以及自己的祖先在这里所遭受的委屈，与那些作恶之人的后代无关。
不过……
两人没有作声，都在偷偷观察当事人的反应——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摩挲着下巴，正在沉思着什么。
方以寒和江云邈两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几乎要把她的脸盯出两个洞来。
直到辛卯忽然放下手，目光朝两人这里扫过来，他俩才堪堪收回视线，甚至差点被她逮了个正着。
在这时空域经过了这么多非常人所能经历的训练，辛卯一抬头便发现了这两个人正以某种不可名状的探索眼神盯着她直瞧，等她抬头的时候，又欲盖弥彰地收回视线。
她知道这两人到底在想什么，也很清楚他们两个为什么盯着她打量，眼神灼热得几乎要把她烧出两个洞。
肯定是在琢磨，她都听了自家老祖宗这番话了，会不会对方以寒和方遥产生别的看法，比如……从此就给这表兄妹俩的脑门上贴两个“仇人后代”的标签。
辛卯撇了撇嘴角，也没戳穿，只是说道：“如果辛从安说的都是真的……那之前三虹湾实验室里研究的东西，还有方怀宇和怀隐先前闹的这一出，并不是普通的想把冯静白拖垮，替代塔主的位置。他们真正的目的……是为了延长人类的寿命？”
这么一段话，又把对面正胡思乱想的两人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方以寒闻言，摇了摇头，说：“不，我觉得……以方怀宇的格局绝对不会考虑到这一层面上，他满脑子都只想要塔主的那个位置，穿上那套专属的制服。如果能实现这件事，其余的事情对他而言，不过只是锦上添花罢了。而延长寿命这个事，对于那个怀隐而言，似乎野心又不够大。”
“野心……不够大？”辛卯微微蹙眉，不解地重复了一遍，“什么意思？”
江云邈这次倒是领会得很快：“你是说……他想要的，不只是这些，或者说……想要的，根本不是这些。”
方以寒点了点头，说：“对，没错。他想要的，根本就不是延长寿命，而是毁灭。”
“毁灭？”辛卯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他要毁灭什么？整个时空域吗？”
这一次，方以寒却是摇了摇头：“不……不只是时空域。”
这回轮到江云邈也皱起眉头来，疑惑地问他：“不只是时空域？”
“嗯。”方以寒微微颔首，平静的眼神中流露出肯定的神色，“这样说，听起来或许过于荒唐，但是……我觉得，他想要毁掉的，是一整个人间界。”
“人间界？！”江云邈和辛卯异口同声，甚至连震惊至极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江云邈已经无法理解地皱起了整张脸，用拔高的声线提问，甚至都有着些微的破音：“时空域就是建立在人间界之上的，如果人间界被毁掉，那时空域也一样不复存在！他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他想了想，又补充问道：“……还是你在开玩笑？这不是搞笑，这属实是恐吓了方以寒……”
闻言，方以寒显得有些无奈，抬起右手捏了捏眼角，说：“我没有开玩笑，更没有恐吓你……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然而辛卯此时此刻已经被震惊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长大的嘴都能塞下一整袋的饵球了。
……这是什么中二期思维？他以为自己身处某另一次元的世界，动不动反手一个什么狗屁的阴谋诡计，直接弄掉一个村吗？人家反派好歹还有个过渡，下一个被端掉的也许是某个城市，他倒好，一上手就是要炸地球了。
听江云邈那意思，人间界恐怕还不只等同于地球呢。
方以寒一抬眼便见到辛卯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模样，忍不住抿嘴，又接着无可奈何地舔了舔唇面，抬手扶了一下额头，不由得说道：“……不要想着和疯子讲道理，更不要试图去揣摩疯子的心理。”
见两人双双投来无语的视线，方以寒哼笑一声。
“看什么看？没错，说的就是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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