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家长们呼啦一下围上来，钱佳丽越解释越急，“晨晨中午添过两次饭了，我担心他再吃会撑到。”
晨晨奶奶叫嚷：“你不用给这儿编，孩子不会撒谎，我们孩子说没吃饱。”
“家长您先冷静冷静，孩子太小有时候是表达不清的。”郑旭东站出来护花，“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丽丽老师是我见过最负责的老师。”
“一天天可他妈会来事儿了！”晨晨奶奶推开他，“就是有你这种爱给老师溜须拍马的人在，她一个看孩子的才敢这么猖狂。”
“坏人！”沐沐使出吃奶的力气，冲上来用头顶晨晨奶奶，“不许动我爸爸！不许欺负丽丽！”
“诶呦！”晨晨奶奶吃痛弯腰，伸手抓沐沐，“小兔崽子！”
郑旭东忙抱起沐沐。
沐沐悬空而起，抓着晨晨奶奶的手就是一口。
晨晨奶奶急了，一使劲儿把沐沐从郑旭东怀里拽了出来。
沐沐摔到地上嚎啕大哭。
钱佳丽扑过来抱起沐沐，“跟老师说磕哪了？”
沐沐摇摇头，趴在钱佳丽肩上抽泣。
围观的家长同晨晨奶奶争辩起来，与钱佳丽交好的同事也加入战场，再然后是闻讯疾跑而来的园长。
园长人到中年缺乏锻炼，很久没跑这么快了，脸色煞白、嘴唇发青，捣腾半天气儿都没能讲出一句完整的话，不过这也令他讲出的话十分具有权威性。
毕竟以他这架势谁敢不听，他便好像要随时死一死了。
“散……”园长挥手驱赶一众围观人员，对相关人员往教室内赶：“来……，进……”
钱佳丽要将沐沐交给郑旭东，郑旭东也伸手接了，但沐沐搂着钱佳丽的脖子死活不撒手。
郑旭东一碰他，他就尖叫。
放任他趴在钱佳丽肩头，他就老实。
郑旭东愧疚道：“怪我刚刚没抱住他，现在不信任我了。”
“我先抱着。”钱佳丽抚摸沐沐的头往教室走。
郑旭东跟进去。
园长坐下捣腾气儿，打手势让晨晨奶奶也坐。
“领导。”郭曼带上门，“中午是我提醒佳丽这个孩子已经添过两次饭了，注意一下不要吃撑。”
晨晨奶奶不耐烦道：“不用你们里应外合的打掩护，还添过两次饭了，拿掏耳勺添的？”
“家长你听我跟你讲。”园长终于顺过气儿了，“我们幼儿园饭菜味道确实不错，别说小朋友了，我们员工有时也会吃多。有些孩子遇到对胃口的食物自制力弱，不像咱们大人吃撑了就不吃了，他们爱吃、一直吃，都能吃到吐。我们幼儿园在这个区算是规模最大的了，老师也是负责人的好老师，不存在不让孩子吃饱这一说，你这个控诉在我看来就……哈哈，很荒唐。”
晨晨奶奶吃瘪。
“我们钱老师年轻，工作刚满一年。”园长自身硬气完，在钱佳丽身上给家长找面子，“她经验还是欠缺，没有跟小朋友沟通好，让小朋友有一种‘老师不给我添饭，是不是不喜欢我’的错觉，就这一点她应该道个歉。”
“……”钱佳丽顿感天雷滚滚，全身血液往大脑流。
园长还在不停暗示她服个软。
钱佳丽凶巴巴瞪向园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大有你今天可以开除我，但我绝不道歉的劲儿。
赵曼拽她衣角。
钱佳丽抱着沐沐背过身。
“噗——！噗——！”沐沐趴在钱佳丽肩头，朝园长和晨晨奶奶吐吐沫，“坏人！坏人！欺负丽丽的坏人！”
“郑沐寒，不许吐人。”郑旭东过来阻止沐沐的羊驼行为。
恰巧钱佳丽抱着沐沐转回身，当爸的猝不及防被儿子吐了一脸。
钱佳丽恶心得咧了咧嘴，找来纸巾递他。
“谢谢。”郑旭东摘下眼镜，狼狈擦脸。
“奶奶、奶奶。”晨晨摇晃奶奶的膝盖，指钱佳丽肩上的沐沐：“中午午睡，老师给他喂好吃的，我没有。”
晨晨奶奶斗志重燃，“我说这爷俩这么帮你，合着是你们有关系呀！”
园长压低眉弓，用一种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得收敛的眼神看钱佳丽。
“没关系！”钱佳丽盯着园长一字一顿道：“我-跟-他-没-关-系。”从垃圾筐里找出沐沐嗦喽过的牛肉干，“沐沐午睡睡不着，我抱他到边儿上，防止他影响其他小朋友午睡。我兜儿里自己的牛肉干掉了，他捡着了、他想吃，我说你咬不动，他要嗦喽嗦喽味儿。我就把包装打开让他嗦喽两口然后扔了，就这么简单。”
园长点点头，就着压低眉弓的表情看向晨晨奶奶，“我们老师的解释您满意么？”
“她还是偏袒他，要不然这么贵的牛肉干能嗦喽两口就扔了？”晨晨奶奶不依不饶，“为啥不给所有孩子都嗦喽两口呢？”
“人都是有偏向的。”园长又和稀泥，“但是作为老师真的不应该，老师得对孩子一视同仁。”
“来！”钱佳丽气翻儿了，将被嗦喽两口的牛肉干怼到晨晨奶奶嘴边，“你嗦喽吧！啥玩意儿都是好的，大粪车从你家门口过，不给你舀一勺尝尝咸淡，你都觉得亏。”
晨晨奶奶别过头，上手要拍她。
“你敢打我我扣你眼珠子。”钱佳丽扔掉牛肉干，挎上包儿，对被她惊得瞠目结舌的园长说：“我受不了这个气，我不干了！”
说完不顾郭曼阻拦，倔哒倔哒就走。
“老师，丽丽老师。”郑旭东在后面追她，一路追到校门口。
钱佳丽火大，“我不是老师了！我辞职了！”
“那个……”郑旭东指了指她肩头，“我儿子。”
钱佳丽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还抱着个孩子呢！
立马温柔了：“沐沐你怎么这么乖呀？我都没注意到你。”
沐沐软软趴在钱佳丽肩头，奶声奶气道：“我跟丽丽回家。”
“啊……”钱佳丽不想伤他心，又找不到委婉拒绝的理由，还是残酷道：“不行。”将沐沐抱给郑旭东。
郑旭东伸手接，“老师今天心情不好，沐沐明天再和老师玩儿。”
沐沐发出刺耳尖叫，不肯放掉钱佳丽，在被送走时抓住钱佳丽一缕头发。
钱佳丽歪头喊疼。
“郑沐寒。”郑旭东试图掰开沐沐的手，“放开老师。”
“丽丽！丽丽！”沐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要丽丽！”
“好，我答应你。”钱佳丽只能先应允，“沐沐松手。”
沐沐将信将疑松开手。
钱佳丽退到安全距离，“沐沐听话……”
“丽丽。”沐沐在郑旭东怀里探身够钱佳丽，“求你。”
“对不起。”钱佳丽闭眼一鞠躬，跑出第一步便听到沐沐喊她喊到小奶音都劈开了。
“丽丽回来！啊——！你骗我！骗我！我再也不跟你好了！”
钱佳丽硬着头皮回来。
沐沐像小猴子抓树干一样抓住钱佳丽胳膊，哽咽道：“丽丽。”
郑旭东饶是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了，“这孩子。”
钱佳丽抱过沐沐，对郑旭东说：“他就是吓着，不然他不能这样，你……放心我领他走么？”
“这我太放心了，就是麻烦你。”郑旭东扶额吸气，“我现在真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那我们走了。”钱佳丽抱着软软趴在自己身上的沐沐要走。
郑旭东说：“我开车送你们。”
“不是很方便让你知道我住哪。”钱佳丽一个还孩子的大动作，“要不还是算了。”
沐沐搂紧钱佳丽的脖子，同郑旭东道别：“爸爸再见！爸爸你走吧！”
“好。”郑旭东无奈道：“爸爸去找个地缝钻一钻，你乖乖听老师话。”
“我辞职了。”钱佳丽执拗的强调这一点，“不是老师。”
郑旭东提醒她：“你是辞职了，不过园长还没答应。”
“他答不答应关我——”钱佳丽当着孩子的面儿，生生咽掉‘屁事’俩字，“我明早会按时把沐沐送到幼儿园。”
郑旭东笑了，“褪去老师身份，你也挺可爱的。”
“可不可爱也不关你——”钱佳丽还是顾忌到孩子在，咬牙切齿吞下‘屁事’俩字，警告他：“我有对象，不要再讲这种讨人嫌的话。”
郑旭东被直白的讨厌了，一时间有些促局不安。
钱佳丽抱走沐沐。
到家了又后悔，怎么就稀里糊涂把别人家孩子弄自己这儿来了？
钱佳丽打开电视机，沐沐就自己爬上沙发看《大风车》。
钱佳丽见他这么乖，怪异感减少许多。洗了苹果给他，然后到厨房研究晚饭。
用冰箱里现有的食材，凑出符合小朋友口味儿的三菜一汤。
可乐鸡翅、松仁玉米、大乱炖和菠菜汤，有菜有肉营养均衡。
“沐沐洗手吃饭了。”
沐沐看电视看得十分入神，钱佳丽本以为一遍叫不过来他，没想到沐沐答应一声，很痛快的关上电视去洗手。
“谢谢。”沐沐被钱佳丽抱上椅子，香香吃饭。嘴角挂着米粒，仰头眯眼冲她笑。
钱佳丽不由自主地跟着笑，拿掉沐沐嘴角的米粒，“姐姐做饭好吃吧？”
沐沐歪头，“姐姐？”
“嗯！姐姐。”钱佳丽若有所思，“差十六岁总不至于叫阿姨，其实叫小姨也行。”
沐沐一头雾水，不明白老师为什么变姐姐。
“因为我辞职了呀~”钱佳丽手机响，来电显示是园长。
“好好吃饭，姐姐去接个电话。”钱佳丽唯恐来者不善，由小朋友在会影响她吵架发挥，跑到阳台接的电话。
没想到园长不仅既往不咎好言安慰她，还给她长了工资，晨晨也转走到赵默班上，“咱俩新旧观念不同，年轻人把尊严看得重，我这个岁数就觉得服个软能解决问题，那没啥，哈哈……，行！今天是我考虑不周伤你自尊心了，我给你道个歉，对不起。”
“没有。”钱佳丽脸臊得通红，“领导，是我对不起你，我太冲动了，在家长面前没给您面子。”
“钱老师你能这么想，我真的很欣慰。”园长高兴道：“明天到点儿上班嗷，别迟到。”
“诶，好咧。”钱佳丽心里一下敞亮了，“领导再见。”
沐沐在用手啃可乐鸡翅，吃得嘴上脸上油汪汪。见她回来，“姐姐，喝水。”
“计划有变。”钱佳丽为他倒水，“不能叫姐姐，还得叫老师。”
深夜，马上就结束这跌宕起伏又倒霉的一天。
钱佳丽哄睡沐沐后，想要发短信讲给叶胜平。
打来删去、删来打去的不知道如何说起。
说有钱男人变着法儿的讨好自己，自己还把人家孩子领家来？
说你托人买的牛肉干，我让那孩子嗦喽两口扔了？
黑暗中，手机屏那一点微光照着她。
钱佳丽忽然觉得挺愧对叶胜平的。
简短发了条短信：【哥哥晚安，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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