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啖精鬼复活(3)女中豪杰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东王公领了旨，早早的来到囿愆堂。瑶姝已经准备完毕，正驻足在院子旁的池塘边，看着那群逍遥的鱼儿。
她一身英气浩然，长发束起，脸庞不施粉黛却剔透如雪，吹弹可破。身上的长裙粉白相间，飘逸，洒脱，又不失女性的隽婉。
听到脚步声，瑶姝转身回头，秋水剪瞳般的眸子里盈盈亮亮，闪着泪光。
她的美，看得东王公心里一动，走上前，道：“你又哭了。”
瑶姝低头又看向池塘，念叨着：“死了一条鱼。”
东王公信步上前，捞起那条死鱼，用手掌在它身上抚了几遍，然后用手指捏在鱼脊背上，吹了一口气，鱼尾弱弱的摆了几下。
瑶姝面露惊喜，东王公将鱼放回池塘。
鱼打了几个挺，浮浮沉沉的窜了几下，就游的自如了。
瑶姝望着那鱼，喃喃道：“可是，你救得了它的命，能救得了它的心吗？”
“救不救得了，完全看它想不想被救？”他意味深长的说：“瑶姝，我之所以在上报天庭时候帮你说话，为你减刑，是因为你很优秀，你的长处应该发扬在世间和天庭。我们做神仙的，感情只是一方面，不能是全部。当感情来了的时候，要珍惜，当它没出现或者被你错过的时候，你索性就踏踏实实的修炼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
瑶姝认真的掂量着他的话，感激的点点头，道：“西王母好福气，有你这样能指点迷津的哥哥。等我清了罪，可否认你当哥？”
东王公一愣，随即道：“哥哥又不能陪妹妹一辈子。”
瑶姝没想到他突然说了这句话，措手不及，不知怎么回应。
她回身望着那条被救活的鱼，对他说：“生死由命，你不该唐突的救活它，惹得你违背了你的天职，这可是滥用职权，万一罚了……你还是恢复了它命数吧！”
听到她关心自己的安危，东王公心里一阵暖流，道：“不要紧，这点小事我还是做得起的，只要能让你明白那个道理，也是值得的。”
瑶姝看着他：“我已经明白了。可是你这样，又给我做了个不好的示范。”
东王公笑了，从池塘里捞起那条鱼，瑶姝握住他的手腕；“不要让它太痛苦。”
东王公点点头：“放心吧！”
他很快的收回刚才渡的气，捧着死鱼，在院子周围转悠。
“你在找什么？”瑶姝问。
他说：“这鱼塘里的鱼，今后逐渐也会死掉的，我们该找个埋葬它们的地方。”
瑶姝很赞同，便和他一起找。
在院子另一头，他们选了一处宽敞，土壤厚实的角落，挖坑将鱼埋了。
东王公在旁边发现了一块石片，他举起将它迎向天阳光，叫瑶姝来看：“像不像一块磨剑石？”
瑶姝凑近仔细看去，这石片在天阳光照射下发出淡淡的琥珀色，通体半透明，很是剔透好看。
东王公微微扭头看着她俊美的面容棱角，不觉挨近了她的秀发，嗅到一股幽香的皂角味道。他有些着迷。
瑶姝说：“确实很好，只是……”她边说边扭头，差点碰到了东王公的脸。
二仙顿时尴尬的躲开一段距离。
“我是说，这块石片，我给磨了边，会更好。”瑶姝低声说。
东王公道：“可以，你做好了，下次我来取。”
瑶姝嫣然一笑，说：“都说东王公剑法了得，我帮你磨这块石片，作为回报，你给我舞一段剑，行吗？”
东王公笑意盈盈的看着她，半晌说：“当然可以，你想看几次，就给我磨几块石头吧！”
瑶姝有点小得意的说：“还用看几次，一次我就能学会了。”
“这点我倒是不怀疑，因为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仙子。”东王公说。
这话让瑶姝十分受用，表情也轻松了很多。
东王公又说：“等你真学到了，我们可以比试一次。”
“如果我赢了你呢？”瑶姝好似很有把握。
“噢？真赢了的话，我把男仙统首的位子让给你好了。”
瑶姝豪爽的哈哈笑起来。
“那要是你赢不了我呢？”东王公问。
瑶姝拿过他手里的石片，说：“那我就帮你磨一百片磨剑石。”
这话太伤意境，东王公如泄了气的皮球，没好气的说：“我又不是要和磨剑石过一辈子，你弄那么多干什么？再说，哪有那么多机会我需要天天斩杀生灵？”
瑶姝笑而不语，低了头想心事。
片刻，她拿起那石片，走进了屋里。东王公在外面徘徊了几步，转身也要跟进屋里，却被出来的瑶姝堵在门边。
“我们该走了。”瑶姝道。
东王公虽有点意犹未尽，但也只好点点头，遂带着她出了囿愆堂，从天庭南大门下界，来到了瑜丕山半山腰的一座庙堂内。
一位身着青色长袍的道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瑶姝听东王公介绍，才知道这人便是罪仙。奇怪的是，这仙看不出男女模样，说话声音也混沌而中性。
“你赶紧念咒让它滚出来吧！”东王公命令罪仙。
罪仙不敢多问，只能噼里啪啦念了一通，然后静等了片刻，什么动静都没有。
东王公示意他仔细想想，再来一次。
这仙便接连念了三五遍，然后众人四下仔细观察，却依旧风平浪静，半个鬼影儿都不见。
东王公疑惑起来，自己之前给罪仙下了罚书，将其囚禁在这里，目的就是使得这妖孽无法再利用这罪仙作为仙盾而到处兴风作浪，借此激起妖孽的不满和怀恨，现在激她出来应该很容易，难道哪里出了疏忽？
正在纳闷之时，罪仙却惨叫一声，东王公和瑶姝望去，只见一只粗壮的手臂正紧紧的勒住罪仙的脖子，细看去，却不见手臂的完整人。
二仙对视一眼，确定这必是淫妖了。
瑶姝利索的从手心里甩出数十枚燃着火苗的铜针，刺向那只手臂。
手臂察觉不妙，松开了罪仙，往屋顶窜去。瑶姝施法将钢针附了咒，对手臂紧追不舍。东王公拉过罪仙护在身边。
手臂忽然一个回转，手掌往外一推，顿时碰撞出雷电火光，根根钢针或被折断，或变得弯曲，噗啦啦全落在了地上，熄灭了火苗。
瑶姝暗自一惊，这时手臂落地，幻化出一个身材彪悍的妇人。
原来啖精鬼一旦修行进阶，容貌和身材就变得很难看，需要从新修行才能逐渐恢复原貌。
这妖妇发出轰鸣般的笑声：“哈哈哈！你们几个若识相，把罪仙还给我，赶紧逃命去吧！”
东王公喝道：“孽障，赶紧受降，我还能给你争取一个体面的死法！”
妖妇眯起眼仔细看看东王公，声音发粘的说：“呀！自从伯尘哥哥离了我，我至今也没见过帅气的男仙，今天你出现了，正好填补了这一遗憾！你说说，是不是我们命中有缘呢？”
东王公哪受过这种轻薄，欲上前与她斗法，被瑶姝拦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的职位不能去斗法！而且你身上有凡人血脉，敌不过她。我来！”
妖妇细看是瑶姝，再次笑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被伯尘抛弃的仙子。”
这话激怒了瑶姝，她咬牙切齿的说：“淫妖，你猖狂的太早了！”
话音落，瑶姝的身子虚幻成了一串的身影，如光般瞬间移到妖妇跟前，对着她的下腹就是一顿狠命的连环踢。这妖妇毫无准备，疼得惨叫好几声。
正当瑶姝准备将身子贴向她腹部时，妖妇却躲开了。她身子一晃，念着咒语，身上七条筋脉凸显，熠熠发光。这光就像一副盔甲，罩住了妖妇，任凭瑶姝用各种法力都无法穿透。
妖妇目露凶光，她一弹手指，指甲脱落下来，变成一个个尖锐的矛头，直扑向瑶姝。
瑶姝化为一只五彩燕雀，灵巧的冲破屋顶，飞向天空。
矛头紧随其后，速度越来越快，眼看要追上时，瑶姝扭身变换了方向，向着妖妇的方向急速俯冲下来，用她的尖喙啄断了妖妇的一根筋骨。
妖妇的皮肉开裂了一道缝隙，涌出棕色粘稠血液。她狂吼着向燕雀一吹气，一股冰雾顿时包裹住燕雀，随后过来的那些矛头，穿过冰雾，刺向燕雀的身子，羽毛混着鲜血，纷纷落下……
这时，一阵白色的亮光划过，炸裂了包裹着燕雀的冰雾，托着燕雀，轻轻放在东王公身边。
亮光消失，伯尘持剑立在妖妇面前。
他英俊的面容透着坚毅和威武，气势碾压一切仙灵。
妖妇见了，自是十分的欢喜：“啧啧！伯尘，夫君！我们终于又见面了。今天可真是大喜日子，你们两位如此英俊倜傥的男仙都来到我这里，看来该是一醉方休，玩个天昏地暗呢！”
伯尘厌恶的呸了一口，道：“谁是你夫君？！自身污浊，再如何强势，一样肮脏臭不可闻！”
妖妇脸色阴沉下来，道：“你别忘了，你的第一次可是给了我。”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这个，伯尘的肺都快气炸了。
他握着湛卢剑，打出数十道流光，一时间剑气嗡鸣，如雷霆发作，剑光扫过妖妇，爆碎了她那其余六根筋脉，血洒一地。
妖妇狂怒的嚎叫着，掀起衣服露出满是伤疤的下腹，荡出一阵淡黄色烟雾，蔓向伯尘。
伯尘用剑继续劈斩，却没想道他的下腹就像被刀割一样，痛的他站不住，摔倒在地。
东王公急喊：“伯尘，不要再用剑，黄雾是你血脉相连的精气！”
然后转头看看身边的瑶姝，她已经变回人形，身上的伤口还在淌着血。她回望东王公一眼，心领神会，起身要冲过去，被东王公拉住。
“不行的话就不要逞强！”他有点后悔，不想让她去斗妖妇了。
瑶姝拿开他的手，说：“我没事。”
东王公再次拉住她：“小心！”
瑶姝有些小感动，佯装轻松的笑了笑，转身去追逐那团黄色薄雾，她要让这伯尘精气化身的黄雾附在自己身上，东王公才能制服这个啖精鬼。
但伯尘那团精气跑的太快了，瑶姝难以追上。
东王公连施几个法，不但无法阻止烟雾的穿透，连速度都不能给它拉下来。
伯尘忍着痛想召回自己的精气，却也无能为力，那已经不由他自己支配了。
而妖妇又从腹内召出另一团精气，绕住伯尘身边，他顿感头晕目眩，腰部以下失去了知觉。
眼见妖妇一步步逼近伯尘，瑶姝只得放弃追逐那精气，返身杀向妖妇。
没想到先前那团精气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紧跟着瑶姝，又返了回来，直接打在瑶姝身上，这股力量刹那爆发，击得瑶姝口吐鲜血，身子晃了几下。
“瑶姝！”东王公很是心疼，喊道，“记着我叮嘱你的话！”
瑶姝心里咒骂起来，你个磨磨唧唧的婆妈仙，叮嘱过我几十句，我怎么知道你现在指的哪句？
她看向东王公，他见了她眼神，知道她是又累又痛，头脑不太冷静了。但他又不能明说怎么做，给妖妇听到了更实现不了。于是他用手掌抚了一下腹部，双手再击掌，贴在一起。
瑶姝明白了他的暗示。
妖妇猛地回身，面目狰狞的盯着瑶姝，突然张开大嘴，长足三寸的獠牙直咬向瑶姝的脖子。
瑶姝反应极快，一拳打在在妖妇的下巴上，只听咔嚓一声，妖妇的嘴和下巴一个大错位，呜呜的说不出话来。
瑶姝跑到伯尘跟前要搀扶他起来，被他抱住往旁边一甩，才躲过了扑来的妖妇。他将手里的湛卢剑用力向远处掷去，喊道：“敛刃诀！”瑶姝会意，翻身爬起去接湛卢剑。
妖妇也要去，被伯尘拽住。瑶姝抓到剑，定神运气，招式忽变。
只见她身影轻灵盈巧，犹如飞仙般在空中婉柔绽放，水袖罗裙曼妙晕染开来，婷袅多姿，几分风前柳，燕风流。
她仿佛不是在挥剑斗法，而是在舞动她的婵娟。
看痴了东王，唤醒了伯尘。
瑶姝那不盈一握的纤腰十分柔软，妖妇见了十分羡慕，呆呆的看傻了。瑶姝轻柔的放了一个下腰，持剑的手在触地之前，突然手腕轻旋，剑如脱兔般窜了出去，剑光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剑身似游龙穿梭，嘶啸破风，刺碎了天际，霎时落叶纷崩，黄沙乱舞，天地间充满了阴森肃杀之意。
妖妇发现了不妙，还没来得及闪避，便觉一股凌厉之极的劲风正扑向自己的后心。
那湛卢剑单面刃卷藏起来，如一片疾风扫向妖妇的后背，那卷藏的利刃，一边往下扫一边展开，这种力度和损伤程度比锋利几倍的刀剑还要厉害，妖妇的后背顿时鲜血淋漓，白骨尽露。
生灵的后背是阳气最盛的部位，这啖精鬼被伤了后背，消耗了法力和元神。瑶姝来到妖妇面前，摁住她的双肩，将自己身体往她小腹上靠去。
妖妇挣扎着，双手乱挥乱抓。瑶姝娇小的身材根本抵不过大块头的妖妇，她念咒将湛卢剑收回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进妖妇的后心，直接穿透，并扎入自己的胸膛……
“瑶姝！”伯尘和东王公几乎是同时喊了出来。
伯尘想站起来，但腰下依旧用不上力气。
东王公站在那里，眼里淌出了泪。他后悔自己的指派害了瑶姝。
湛卢剑穿透瑶姝和妖妇的上身，将她们紧紧连在一起。瑶姝因为之前在神坛受罚烧灼，损失了很多元气，加之这次斗法，消耗大量体力，逐渐不支。而妖妇是剥夺了数以千百计的男人的元气，加上摄入了伯尘的精气，法力相当硬，只要存着那精气，便相当于续了接茬命。
瑶姝还是尽力的想用小腹去贴妖妇的小腹，却被妖妇掐住腰往外一推，被硬生生的从那剑上撸了下来，甩在一边。
妖妇想运气将剑顶出来，气力却稍显不足。她看看旁边的伯尘，狞笑着，将身子前露出的剑刃轻松卷弯，移步来到伯尘面前，她又散出第三团精气，绕在伯尘上半身。
见伯尘上身也无法动弹，妖妇哈哈的笑起来：“夫君，我要再向你借点阳气，等灭了这些杂仙，我再好好和你颠鸾倒凤。”
说罢她伸手去解伯尘的衣袍。伯尘只有意识清醒，却喊叫不出，是真真的被自己外溢的精气扼住了全身筋脉。
“不知廉耻……”瑶姝挣扎着起身，要去拔出插在妖妇后背的湛卢剑，却被妖妇回身攥住双手，一口咬断了她的十根手指。十指连心，瑶姝疼的脸色苍白如纸，大颗汗珠从额头滚落下来。而妖妇却津津有味的大嚼着她的指头，几下咽进肚中。接着她一掌将瑶姝击倒在地，附身握着瑶姝的脚腕，一手拽着她的胯往相反方向拉，“咔咔”两声，瑶姝的双胯全脱位而出，只有肉皮连着，两腿就那样吊在胯骨的两边。
瑶姝疼的昏死过去。
妖妇还不觉解气，抓过她的头发，按着脑袋，嘭嘭嘭的往地上磕砸，可怜的瑶姝顿时鲜血满脸。
东王公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一声，天地都颤了几颤。他一跃来到妖妇跟前，眼中喷着怒火，拳头几乎要捏碎一般的用力。妖妇胸口还插着那把湛卢剑，想发力引出精气来斗，却失败了。她面露些许惊惧。
东王公虽有凡胎血脉，但因是纯阳之身，又任掌管男仙的天职，因此震慑住了妖妇体内的所有的精气，除了伯尘的，因为他们同是盘古血脉。
他的双拳如铁锤般砸在妖妇的身上，头上，拳中力量尽皆绽放而出，可谓气贯长虹，刚劲有力，重如霹雷，拳拳毙命。
妖妇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打成了一滩烂泥——除了腹部还是完整的。
东王公住了手，喘着气扶起昏厥的瑶姝，又将妖妇的腹部提起贴在了瑶姝的腹部。
等了片刻，一团团淡黄色的薄雾从妖妇体内散了出来，紧接着，一阵橘子味的芬芳也从瑶姝体内溢出来，混着薄雾，又钻入瑶姝腹部。
东王公将瑶姝扶在怀里，细看去，她已经面目全非，五官青肿，七窍渗血，气若游丝。他流着泪，为她清理黏在脸颊上的被鲜血染红的乱发，只道：“别走。”
忽然，他感到她发丝里有一个硬硬的东西，拨开发丝，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根——枣木簪！和之前瑶姝修炼的那支相比，除了稍微细了一点，其他都完全相同。
伯尘因为妖妇被除，自身也解除了禁锢，他踉跄着走到瑶姝和东王公身边。
东王公将簪子递给他。
伯尘细看，惊讶之色难于言表。
“这和之前那根，一样吗？”东王公问。
得到伯尘的肯定答复后，东王公愣了几秒，眼神泛光，放下瑶姝流星赶月般的疾步奔向囿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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