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8）
警报器发出刺耳的鸣叫，原本在包间里玩乐的人们纷纷打开门探出头来。有21层的客人出来看见宝瓶厅的惨状，发出惊恐的尖叫。
“发生了什么事？”
“请各位退回你们的房间！我们正在排查！”保安们在各层奔走，闪讯里传来各种纷杂消息。
霎时间，整个蜂巢多少显得有些慌乱，有人在蜂巢被杀？闻所未闻。蜂巢经营百年名声在外，来蜂巢玩乐的人多少都是有头有脸叫得上名字的人物，若在蜂巢犯了什么事被抓到，量刑也是默认的两倍起步。加上蜂巢五步一个监控，十步一个保安，走到哪都要刷id，这种严密的安保程度，竟还有人能在蜂巢闹事？
拉尔夫在警报闪烁的红灯中钉在原地，耳边的闪讯里传来各层保安的声音。他一边心跳如雷，一边又假装镇定地维持着秩序。
“去控制室看过吗？是哪一间的警报触发？”
“已经排查了，21层宝瓶厅，死了四个人，四人都是割喉毙命，哦，还死了两个e，一个也是死于刀伤，还有一个纯是被折磨死的。目前21层外部围廊没有看到可疑人员，但花/径内有低落的血迹，正在追查！并且，有一个项环报告异常，项环编号是d8244e。我们在一架电梯里找到了这个项环，但已经损坏，并且没看到这个d8244e的踪影。”
“拉尔夫在吗？是地下7层的项环。”
拉尔夫敲了敲耳边的闪讯：“是的，这个人是地下7层的，我会问一下蒂姆。”
“还有，记录上显示宝瓶厅是挂了你的id，如果你这有眉目的话，我们就把控制权限转给你们。”
拉尔夫掏出终端，看了一眼保安室发过来的图片。图片上倒在血泊中的四个人，是巴德和他的三个小弟。他瞬间就能想到是谁干的。
“宝瓶厅确实是我刷的，我会通知纳什。”拉尔夫声音镇定，但手却在微微颤抖，片刻之后，他终于在闪讯上编辑了一段文字，然后发给了纳什。随后，他问旁边的保安借了一包烟，双手插兜，顺着安全通道的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
夜色渐深，冷风从蜂巢大楼顶部灌入，卷起喧嚣与淫靡。拉尔夫来到50层，这里有一个小小的突出的设备平台，他时常来这里放空。倚着栏杆扶手，他点了一支烟，望着楼下各个楼层的保安进进出出，劲风吹着他的烟头一阵明灭，刚点的烟很快就燃完了，只剩一个烟蒂还夹在指尖。
耳边的闪讯里传来纳什气急败坏的责骂，拉尔夫面无表情，就这么静静的听着。
“到底怎么回事拉尔夫，是谁杀了巴德？！还是在这个节骨眼？！这下我怎么和老板交代！这个狗东西，死也给我死远点啊！我当初就不该答应他！这个只会惹麻烦的垃圾！”
拉尔夫扔掉烟蒂，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打断了纳什的喋喋不休：“纳什先生，您先庆幸老板没被卷进来吧。”
“你什么意思？！”
“不是都说巴德背后有靠山吗？会不会是他的靠山杀人灭口呢？”
听着闪讯另一头的纳什陷入了沉默，拉尔夫无声地笑了笑。
“还有，蒂姆刚刚跟我确认，您要卖给时家的那个9级e，从地下7层出逃了。”
“什么？！”纳什的语气挺起来十分的难以置信，“是我理解的出逃吗？她她她是长了翅膀了吗？不，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蜂巢，她是隐形了吗？！”
“我想应该没有，先生。我已经让蒂姆带人去找了，保安找到了她的项环，已经被损坏。”
“……”纳什倒吸一口气，几乎无法言语：“上帝……这种事从未发生过……你亲自带人找！一定要给我找到她！时家的人就在来的路上了！”
“好的先生。”
拉尔夫刚刚刷开地下7层的id卡，是已“离职”的员工的，是他偷偷进入系统激活了id卡，然后删掉了自己进入的路径。他带走皓月时的监控探头也被他用“物理手段”遮住了，巴德死的时候他并不在场。只要燧吉星和裴飒和那位d8244e不说，没人知道这里面有他的一笔。
当然，燧吉星死都不会说的。而那位8244小姐……她应该也不会说。拉尔夫莫名地有这样一种直觉。
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保安们，拉尔夫又点了一支烟。他今天已经不止一次地产生这种直觉了，包括他选择了一张查不到记录的id卡的时候。就好像，他早已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要来了。
想到这，他突然仰着头笑出声来。
望着蜂巢壮阔的中庭，拉尔夫的胸中突然涌起一股澎湃的情绪。他在蜂巢近十年了，从怀揣热切到一潭死水，也不过就这十年时间。
然而如今这一潭死水，却被一只小老鼠给搅出了滔天巨浪……
“还真是，谢谢你了……”
·
另一边，纳什挂掉了和拉尔夫通话的闪讯，拉尔夫几句话带过，他却深知自己惹了大麻烦。他不是不知道巴德有靠山，他也不是不知道巴德会给他惹麻烦，但谁能挡得住t-800的诱惑呢？
犹犹豫豫走进电梯，纳什按下了99层，999的蜂巢员工都没到过这一层，这是蜂巢核心人员所在的楼层，比如蜂巢的经理，比如老板……而他纳什作为一个主管，虽然对外尚且算有头有脸，但在蜂巢里，还属于需要努力往上爬的那部分。
他现在要去见的，是蜂巢目前的boss，主理人艾瑞卡（erika），他要去汇报巴德的事。艾瑞卡是年初空降蜂巢的新主理人，正是需要打造属于她自己的团队的时候，原本纳什打算利用这个时机，用巴德和t-800在艾瑞卡面前卖个好，再往上爬一爬，可如今……
“叮！”电梯门在纳什面前缓缓打开，在两列保安的指引下，又经过三道安全门，这才算进入99层。
蜂巢的每一层都是“回”字形，99层也不例外。纳什弓背低头一幅战战兢兢的样子，跟着侍从踩着柔软的地毯走了许久，终于来到了一扇有着鎏金门把手的对开门前。侍从用力推开大门的其中一边，做了个“请”的姿势。门内是一座巨大的浮世绘屏风，上面画着几个香肩半露舞动着身姿的艺伎。纳什这才想起来，艾瑞卡似乎是j国人，因为他有一次无意间听到艾瑞卡在闪讯，对方叫她“艾丽卡”。j国人习惯把“r”的音发为“l”。所以“艾瑞卡”其实是“艾丽卡”，翻译成j国语，应该是绘里香。
事实上，对于蜂巢上层的事，纳什知之甚少，这也他一心想要再往上爬的一个原因，因为他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处在核心层。但现在，到手的机会看来是溜走了，甚至连自己现在的位置也都很难保住了。
穿过屏风是一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落地窗前，一名女子正端着一杯咖啡，面朝窗户站着，她背影窈窕，长发利落地扎起垂在脑后，上身是一件黑色背心，下身是一条红色包臀皮裙，10厘米的黑色红底高跟鞋勾勒出她惹火的线条，看上去的确是一幅不好惹的样子。闻声，她转过头来，姣好的面庞，俨然是一副东方长相。
“晚上好，艾瑞卡小姐。”纳什不敢冒然称呼她绘里香，还是像往常一样叫她艾瑞卡。
“哦，来啦。”绘里香没有动，只是抬了抬下巴，朝沙发的方向点了点，“坐。”
纳什毕恭毕敬地坐下，随即开始他准备好的那一套说辞：“抱歉，艾瑞卡小姐，刚刚得到通知，巴德和他三个手下，在21层的宝瓶厅被杀了。犯人应该还没出大楼，正在派人加紧追查。目前所有楼层都加派了安保，以确保其他顾客的安全。”
“人是怎么死的？”绘里香抿了一口咖啡，继续追问。
“割喉。”
高跟鞋无声地踩在地毯上，绘里香在沙发的主位上坐下，优雅地翘起腿。
“看来是有仇啊。纳什，你给我们引荐了一位不得了的人呢。”
咖啡杯放在桌上，杯底轻碰桌面，发出“咔哒”的声响，让纳什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抱歉，这次是我失职……”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绘里香打断。
“纳什，你在蜂巢几年了？”
“二十二年了，小姐。”
“二十二年啊……做到主管，还想往上爬一爬是吗？”
“艾瑞卡小姐！”纳什一脸惊诧，额头上冷汗直冒。然而对方只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已经看穿一切。
“但我觉得你可能需要冷静了一下了，纳什。着急没有用啊……”
纳什绞尽脑汁还想再说点什么以挽回一些局面，然而此时耳边的闪讯又提醒有新的通讯进来。
“接吧。”绘里香俯身端起咖啡杯，“看看今天还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说罢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纳什颤抖着手按下接听，对面是拉尔夫冷静而毫无起伏的声音。
“抱歉打扰您了纳什先生，但是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您，时家的人已经到了。”
“什么？”纳什简直焦头烂额，“那个e找到了吗？！”
“很不幸，还没有。”
“你亲自带人去找，一层一层的给我找！我就不信她能逃出去！这里可是蜂巢！！”
纳什气得只想砸终端，一边的绘里香闻言只是轻轻笑了起来。
“哎呀，这下子蜂巢的脸可丢大了呢。”
那语气满是嘲讽，纳什只觉得每个字都化成利剑向自己刺来，99层里的每一丝空气似乎都充斥着对他的鄙夷。此时的他双手紧紧扣着膝盖，如坐针毡。片刻后，他起身向绘里香告辞，没说一句话。
99层的大门再度关上，一同被关上的，还有纳什通往高层的路。
望着纳什颓然的背影，绘里香收起了笑意。她接通闪讯，对面的人似乎在向她汇报什么事。随后，她走到窗前，轻声说：“这可省了我们不少事啊，把她推到台上去，我需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让这位小姐配合我们一下吧，然后给她相应的‘报酬’。推几个钉子出去，你懂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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