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随着这一声嚎叫，原本只是围在豁口那里仿佛静止画面的人群开始松动，像刚刚煮沸的水，咕咚咕咚地往外冒着泡。
人群往外扩，伴随着拳脚打击在身体上的闷响。
楚克弯下腰趴在自行车扶手上，虚起眼睛看向墙边，看不太清楚。
只模模糊糊看到墙边一个高瘦的人影，侧身缩着，双手护着头。
那一堆人的拳头都锤在了他的身上。
楚克眉头紧锁，没多想，几乎像是肌肉记忆，手放在嘴边朝人群大喊一声，“警察来了。”
话音刚落，就像是给他回应似的，从墙边又传来一声嚎叫“啊——”
紧接着人群乱作一团，有人高声喊着“老大”，还有人骂着“小b卵子”，更多的人是顾前不顾后地不知道该做什么
楚克脚往后一蹬，山地车往前滑了一段，一堆人高声喊着向他冲过来。
游兵散勇，乱七八糟，第一印象很不好，楚克“啧”了一声，实在没听清他们在喊什么，他也并不想弄清楚。
可这么一大堆人一齐冲向他，这场面恐怕就有点儿不可控了。
楚克赶紧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划开锁屏键，按键的间隙往墙根看了一眼，那个高瘦的人影背贴着墙壁滑了下去，坐到了地上，身上的衣服好像被扯烂了，露出瘦削的肩。
1、1、0
大拇指按下三个数字，拨通键还没按下去，手机就被冲过来的人群撞的掉在了地上。
“艹！”楚少爷火蹭蹭往外冒，甩腿下车，山地车“哐啷”一声砸在地上。
这可是小十万的自行车啊！！
围观群众还能被撞？楚克正窝了一肚子火，没心情管自行车这茬，伸手抓住撞他的那个人的手臂，往后一掰，再一扭，脚尖一勾，只听“咔”的一声，那个人双膝跪地，开始鬼哭狼嚎。
把楚克哭懵了，不敢相信似的把那个人的胳膊更往背上压了压，“啊——”又是一声惨叫。
“断了？”楚克虽然还是不信，但仅存的一点警惕让他松开了手。
地上那个人像只□□似的蹦了起来，拔腿就跑。
“艹！骗我！”楚克摇了摇脑袋，后脑勺上的小揪揪也跟着摇晃了两下，弯腰捡起手机，打算把刚才没拨出去的那个110继续拨出去。
他垂眼看到手机屏上的裂纹，忽然觉得整件事奇怪的很。
虽然那帮人朝着他跑过来，但他们好像只是为了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路过他身边而已，这样看起来撞掉楚克的手机也并非故意。
楚克差点就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喊过“警察来了”这句话了。
这跟他想的不一样，他原本以为他们要冲过来找他的麻烦。
可是那帮人越过了他，急匆匆地往他身后跑。
直到楚克再一次回头看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的原因，因为有人受伤了。
那帮人其实是搀扶着一个矮个子中年人往前跑，中年人的肩膀上斜插着一把匕首，血淌满了半边身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了，痛苦的嚎叫声就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他们越跑越远，坑坑洼洼的土路上留下了一条连绵不断的血印
“我艹！下手挺狠啊。”楚克收起手机，朝墙边走去。
那个少年像是累了，又像是在疼。他一直低着头，双腿岔开的坐在墙边，胳膊肘撑着膝盖，双手捂住头。
“那个要不要我帮你报警或者打120？”楚克站在少年身前，刚好挡住了斜上角的阳光，把少年装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少年没抬头，也没做声，只抬起一只手，摆了摆。
楚克蹲下来，更清楚地看到了少年身上被扯破的衣服，还有一些青紫红肿的痕迹，他抿了抿唇，问他，“你还好吧？”
“嗯。我没事，谢谢。”少年抬起头。
原来是这样的一张脸，楚克愣了一下，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呼吸滞了一拍，时间很短很短，短到连楚克自己都没有铺捉到。
少年细长的眸子被楚克头顶细碎的阳光闪到了，眯了起来。
不像刚打过架，倒像刚打过盹。眸子里的神色淡淡的，漠然的，不动声色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别坐这里了，小心他们回来找你，赶紧走吧。”楚克看着他肩膀手臂上的伤痕。
说实话楚克看着这个人的样子有点担心，他坐在那儿很像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娃娃。
可担心完了楚克又觉得自己想的多余。
这人看上去只是点皮外伤，跑掉的那个老男人可是见了红，血流了一路
这么前因后果地仔细一琢磨，越琢磨越恍惚，楚克也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担心什么了。
这简直就是一淌浑水啊！
他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站起来，立马走掉。
可还没等他站起来，面前的少年先他一步，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一个血手印印在了地面上。
“嘶——”少年眼皮抖了一下。
看着就疼。楚克头皮发麻，也跟着抖了一下，站了起来。
许是坐久了，少年站起来之后，身子一歪，靠在了墙上。
楚克伸出手，“我扶你。”
“不用。”少年摇摇头。
楚克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骨节分明的手指尴尬地卷了起来。
“我身上脏。”少年说。
说完扫了一眼楚克身上那件比天上的白云还要白的白色t恤。
“哦。”楚克点点头，指了一下少年的手，“你的手要消毒，地上挺脏的。”
“嗯。”少年看了他一眼，脊背离开墙壁，转身往前走了一步，停下来，转过头对楚克说，“我没事，先走了。”
“哦，好，再见。”楚克伸手挥了挥。
少年垂下眼皮想了一会儿，又掀开眼皮看向楚克，“你换条路走吧，离那帮人远一点。”
说完也不管楚克是不是听懂了，把垮着的衣领往上提了提，一瘸一拐地往远处走，只留给楚克一个高瘦的背影。
楚克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感觉，扬起手把后脑勺的小揪揪扯开，晃了晃，半长微卷的头发随微风飘扬，他双手抓起头发拢了拢，重新扎起一个揪揪，吐出一口长气，也准备走了。
走之前又不放心地往那边看过去，少年已经把倒在地上的电动车扶了起来，打开车后箱，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抓在手里走到更远处的墙角，背对着楚克停下来，弯着腰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不一会儿，哗哗的水流声传过来，那里居然有个水龙头。
少年开始洗手、洗脸、洗胳膊，然后直起身子，胳膊一扬脱掉上衣
“嚯！！！”楚克小声惊呼。
少年看上去那么瘦，脱了衣服之后却是另外一副模样。
宽肩细腰窄胯，肌肉紧绷，线条硬朗。
最主要的是他身上还很白，白的发光，跟露在外面的颜色完全不一样。
身材炼的不错，防晒做的不好。楚克眯着眼睛，得出了上述结论。
再好看也不能一直盯着人家看，自己又不是没有。
楚克“嘁”了一声，嘴角往下扯了扯，拉开自己的衣领，朝里面看了两眼，嗯，也很不错，他满意了。然后才慢悠悠地转身，踱步走到自己的保时捷前，弯腰把车子扶了起来，伸手往座椅上拍了两巴掌，拍掉了上面的灰，坐了上去。
鬼使神差的又回头看了一眼，少年把刚脱下来的衣服团成一团，放在水龙头下面搓着。
难道是打算搓干净了再穿？湿的怎么穿啊？
楚克无法理解的摇了摇头，不想再多管闲事了，他甩腿骑上车，到周围继续转悠去了。
江然把破掉的t恤搓洗干净，顺便冲洗干净右手手心里的那道伤口，然后把t恤撕成条儿，扯了一条缠住手掌，系紧，止血。再抖开塑料袋，提起装在袋子里的干净衣服，往脖子上一套，穿好之后再把竖着的领子压平整，把领口的两颗口子全部扣上，一副乖巧少年的摸样。
那就是一件简单的反领t，纯白，袖口和领口有两道很细的蓝色条纹，左边胸口处绣着一行蓝色的小字：武市第一高级中学。
打架、伤人、衣装不整、管制刀具这几条加起来，江然够得上被一中开除的标准了。
但没有任何人看到过他这个样子。
他是一中最帅的校草，是常年霸占光荣榜顶端的尖子生，是好弟弟，也是好哥哥。
在别人眼中遥不可及、光芒万丈。
藏在这样的外壳里，江然心安理得地肆无忌惮。
就算那一刀是他捅下去的又怎么样？他翘起嘴角笑了笑，刘财算个什么东西，他早就想对这个垃圾下手了，苦于一直没找到机会而已。
人算不如天算，今天的机会就很好。
中午的时候，江然接到米老师的电话，说马上开学了，让他们几个班干部下午到校，帮忙誊分、整理卷子、打扫教室。弄完了老师请他们吃晚饭。
在去学校的路上碰到了刘财，姓刘的喝多了，张牙舞爪地拦停他的车子，醉醺醺的撞上来，把他从车上拽下来，贴着他动手动脚。
真tm恶心！
江然紧咬住下唇，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从兜里掏出了一把小刀，紧握住刀柄，使劲一插
目标达成。
累是累了点儿，可是心情不错，这让他眸子里的隐晦的光彩变得明亮了一些。
把自己收拾干净后，江然骑上电动车，往三站路外的学校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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