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鸟人夜哭之谜（四）
安蓝月拉住霜刃，轻声说：“床里好像有人。”
“哦。”
霜刃无所畏惧，跨过隔离带走到床边，用刀挑开床幔一角，再一扯，一具苍白的女人的身躯就暴露在二人眼前。
女人貌似还活着，背对霜刃，止不住地哆嗦：“不……请不要用光照着我，我会死掉的。”
霜刃挑眉：“这可不是阳光，而是手电筒光，也不行吗？”
“是的，很抱歉……我已经不习惯在有光的环境下生活了。”
“好吧。”霜刃不再把手电筒对准她，可她依然不肯转过身子。
安蓝月也走上前来：“请问，您就是沃德尔夫人吧。”
“是的，这个房间是我爱人专为我打造的。”提起丈夫，她的语调不由自主地甜蜜起来。
“抱歉打扰到您了，我们这就走。”安蓝月不由分说地把霜刃拉走了，出去时不忘关上卧室门。
看起来，沃德尔先生的妻子还没发现自己已经死了，虽然她刚才还算和善，但是假如再聊下去，让一个死人察觉到自己死亡的事实，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站在回廊上，安蓝月特意拿出书来确认了一遍，书中果然没有这段。无论是卧室，还是惧怕阳光的女人，全都没有提及。
这就代表，不仅是书中所写的内容变为现实，连城堡曾经的住户也死而复生了。
事情似乎变得有些棘手了。
回到开阔地界的霜刃重新换回弯月刀：“在这里等一会儿吧，看看鸟人敢不敢出来见我们。”
安蓝月也拿出铁棍防身，并通过自己的搜查能力四处搜寻。
说来奇怪，在树林里时，与城堡还有一段距离，她便感受到了一股阴森的杀意。现在明明就站在城堡里，她却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好在听力依旧敏锐，听到一种沉滞的摩擦声正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再度缓缓靠近，最后停在了她们头顶处的位置。
安蓝月扯了扯霜刃的衣摆，用眼神示意她，霜刃立即会意，把弯刀提起，摆出进攻的姿态。
下一秒，一道丑陋的硕大身影从上方垂下来，与二人打了个照面。
安蓝月下意识后退，抵住身后墙壁，霜刃则是飞身上前，挥刀便砍。
方才鸟人呈倒悬姿态，用下肢勾住第三层的围栏，为躲避霜刃的攻击，它将身子向外倾，展开双翼，身体脱离了栏杆，以直立姿态悬停在与霜刃同一高度的半空中。
鸟人浑浊的双眼微眯，打量着霜刃，似乎想寻找她的弱点，没过几秒，便把目光转向安蓝月。
正对上那双眼睛的一刻，安蓝月就打了个寒颤。
鸟人的眼中没有瞳仁，而是整个呈现惨白的颜色，按理来说，是看不出它在看什么方向的。然而安蓝月清晰地意识到，它在看着自己，而且是死死盯着。
因为自己手上的血迹么？
除去眼睛，鸟人的其他部位也生的诡异，脸下面应当还是人类的骨骼，却覆盖着一层棕色的绒毛，把鼻子掩盖住了，从绒毛中伸出一张扁平坚硬的鸟嘴，此时正幅度轻微地一开一合，看起来就足以把人头敲碎。它的身材和成年男人差不多大，背后伸出的翅膀却使他显得很大，身上穿着一套满是破洞和血污的西装，裸露在外的下肢已经变成鸟的形状，长着黑色的利爪。
比起公爵夫人，它更像是已死的小说家。
霜刃把弯月刀挡在安蓝月面前，用手电筒直射鸟人的眼睛，试图激怒它。
貌似成功了，鸟人发出愤怒且嘶哑的叫声，扇动双翼向安蓝月袭来。
安蓝月向旁边一闪，躲过它大张着的嘴，霜刃说：“你蹲下，不给我添乱就好。”与此同时，她挥刀正中鸟人左翼根部，砍出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液飞溅而出。
鸟人痛叫着，歪歪斜斜地向楼上飞去。
“追！”看准鸟人飞行的方位，霜刃与安蓝月紧跟着跑上楼去。
三楼的一整圈回廊上都没有鸟人的血迹，四楼也没有，也无法通过嗅觉判断它的去向。自从鸟人现形的那一秒开始，空气中就到处弥漫着浓郁的尸臭，完全掩盖了血的味道，多闻两口简直要窒息了。
终于，在五楼发现了一串星星点点的血迹，从栏杆上延伸到一扇紧闭的门前。
打开房门，霜刃先观察房内布置，判断该佩弯月刀还是短刀。
这个房间似乎是餐厅，空间较为宽敞，正中央摆放着一张长长的西式餐桌，桌上铺着雪白的餐布，摆着娇艳欲滴的鲜花。餐桌两端整齐摆放着几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是几具打扮时髦，颜色暗沉的骷髅，还有一具身穿燕尾服的骷髅站在边上。
一般人的注意力会优先被骷髅吸引，霜刃的目光则落在餐桌下方，地板上的血迹一直延伸至餐桌，并没有拐弯，而是直接被截断了，餐桌又是少见的实心样式，内部很可能含有密道。鸟人大概率是钻进密道逃走了。
与其说逃，不如说是养精蓄锐，再来猎杀她们。
正想着，站在餐桌旁的骷髅忽然开始移动双腿关节，亦步亦趋地向二人走来，在她们面前站定。霜刃这才发现它十分高大，单论骨骼，就比身高一米七七的自己还要高出两个头。
骷髅谦卑地俯下腰去，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向前伸出，做出邀请的姿态。
霜刃握住它的手，试图将它放进物品栏，系统显示错误。
除能够变为卡牌形态的神兽外，一切活物都无法被放进物品栏。也就是说，面前的骷髅被系统判定为“活物”，而非受其他人操控的傀儡。
霜刃微笑着松开手，掏出弯月刀，瞄准关节处下刀，几下就把它劈成了一堆骨头。
骨头一动不动地摊在地上，霜刃拿起头骨，这一次成功放进了物品栏。
【物品描述：城堡中最为忠诚能干的管家，挑战他的权威可不是个好选择。】
坐在餐桌周围，身穿洋装的几个骷髅见到这一情形，也纷纷站起身，不过似乎并非来寻仇的，而是迈动僵硬的身躯，向房间深处走去。
霜刃跟了上去，想着，莫非这房间除了大门和餐桌下的暗道外，还有其他出口？
却见率先走到墙边的骷髅半个身体都没入墙壁，它们居然拥有穿墙的本领。
霜刃眼疾手快抓住它留在外面的一只手，对安蓝月说：“快拦住它们。”在她开口之前，安蓝月早已挥动铁棍，三两下就敲掉了其余骷髅的头骨。对她来说，骷髅比丧尸好对付多了。
可惜率先进入墙壁的骷髅选择自断一条手臂，逃之夭夭了。
为防止骷髅复活，霜刃把所有头骨都收进了物品栏。
【物品描述：城堡的某一代主人。请别担心，他们都是热情好客的人，对来访者持欢迎态度。】
某一代？究竟还有多少代？
罢了，还是先看看餐桌下的密道吧。霜刃来到餐桌旁，先把桌上的鲜花放入物品栏。
【物品描述：从小花园中采摘的鲜花，味道甜美，让人垂涎欲滴。】
小花园，莫非是长着玫瑰的那块土地？
撤下桌布，一道暗门便出现在眼前，掀开暗门，露出深不见底的垂直隧道。
霜刃说：“鸟人应该就是从这里面逃走的。”
安蓝月道：“虽这么说，我们还是不要进去了。”她用手电筒绕着密道内壁照了一圈，皆是光滑的砖块，没有梯子一类的东西：“这根本不是为人类准备的路，况且就算下得去，里面也肯定很不安全。对这座城堡，鸟人比我们熟悉多了。”
霜刃自然也明白，只是不知道还能通过什么方式找到鸟人。初见时没有将它彻底杀死，反被它摸到底细，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说到底，她擅长近身战，并不适合应对能够飞行的鸟人，相比之下，专精弓箭的黑鹰小队更加适合此次任务。
即便如此，霜刃也对自己的刀法有着充足的自信。只要鸟人敢靠近她，她就能把它大卸八块。
现在的问题就是，鸟人会以何种方式现身呢？必然会在对它有利的时候。因此想要杀掉鸟人，也许需要主动走入陷阱，或者故意暴露短板。
安蓝月看到餐厅内布置的一刻就觉得有点熟悉。打完骷髅后，她拿出小说，快速地确认了一遍，果然与她记忆中的一样。她对霜刃说：“感觉有点奇怪，这本书里几伙探险者把城堡上下都摸了个遍，也到过这个房间，却完全没有提及这条隧道。”
不过，只要确认鸟人的真身的确是小说家，也就说得通了，隧道里面必然隐藏着什么秘密，是他不想让人发现的。证据就是，有关这个房间的原文描写是，探险者进入餐厅后，发现餐桌上摆着几颗新鲜的红果子，此时探险者们的脑海中忽然响起诡异的歌谣，诱惑着他们吃下果子，中毒身亡。
与其他房间相比，唯有这个房间中带有近似不可抗力的诅咒，仿佛是为了特意掩盖什么。
不过，蓝月异变的魔力似乎并不能把这种诅咒变为现实，反倒是把城堡原本的主人复活了。
安蓝月猜想，也许小说家是先发现了城堡中的秘密，才写了这本小说，极力把城堡渲染得阴森可怖，让其他人不敢到来。
把这个猜想告诉霜刃后，霜刃若有所思：“要真是这样，找到城堡中的秘密，并以此为诱饵，也许就能迫使鸟人现身了。”
安蓝月点点头：“先看看隧道会通向哪里吧。”
霜刃先从物品栏中拿出一块无用的石头，丢进隧道，过了两秒多才听见“咚”的一声，看来隧道中垂直的路径颇深。
城堡二三四五层的构造都是相同的。安蓝月与霜刃一层层向下看去，第四，三，二层与餐桌相同的位置分别放着书柜，衣柜，储物柜，都只做了柜门，打开一看发现是实心的。这隧道的构造倒也简单，没有七拐八拐。
从二层房间出来，向楼梯口走时，安蓝月发现另一个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似乎是沃德尔夫人所在的那间。
走到门口，浓烈的血腥味与尸臭就扑面而来。
沃德尔夫人苍白的身躯歪倒在床边的地板上，从她的脖颈处延伸出一道血线，而她的头部已经不翼而飞了，尸体周围散落着一些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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