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敢说
凌晨五点，孙家大堂亮着，97岁的王珍还在睡觉，顾湘在照顾孙云云。其他人都不在。孙季枫没和申秋约会，他去机场送母亲了。
孙家附近全是警车，秦超素和孙木安被送去医院，都没被救活。
刘洁母子俩被押去派出所。
孙木然去做保密工作，孙家的丑事外人不能知道。
大年初二下午四点，孙浩威急匆匆跑回家，他看着客厅里的众人，想了半天挤出一句：“奶奶知道吗？”
众人沉默着摇头，孙木然：“不敢说。屋里头看电视。”
孙浩威用余光观察周围人神色，也挤出点眼泪，坐在杨霞旁边。
孙浩威一出生就在一个毫无感情的家庭，他四岁时问哥哥们母亲在哪时，哥哥们的漠不关心让他看清一切。还有孙木安怎么处理私生子的事情，他完完全全感受到孙家的畸形，孙家是个牢笼。他要走出去，必须竞争权利。
只有这些小辈还存点感情，孙青雨因为母亲的死仍躲在房间哭。孙谨去秦超素的娘家处理后事，浩浩本想跟着父亲，孙谨让他呆在孙家，看着这批人如何处理遗产问题。
孙季枫是最后一个到家的，他不顾别人目光，表情冷漠的坐在孙浩浩身边。
“你妈呢？”孙谚问。
“我以为她会和你说的。”这话让全家人都尴尬，孙季枫直视他的父亲，“你自己去问。”
“你告诉我！”
孙季枫仍看着他，不说话。
“你！”孙谚气的站起来。
“行了！你打个电话去。”孙决把孙谚拦下。
安莎莎接通电话：“什么事？飞机快起飞了。”
孙谚把电话外放了：“你去哪？”
“回美国啊，我说了，就呆三天。”
“这么大的事你还有心思去美国！”
“难道要内耗吗？跟你们争家产吗？我一个外人可没这资格，还不如回美国。孙谚，孙木安死了，我还要和你离婚。”
“都这时候了你就想着这些！你有没有心？”
“我没有心！”安莎莎挂了电话。
全家寂静，每个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这通电话搞得孙谚挂不住脸，他都不敢看自己儿子，把手机摔在茶几上，头往一边撇去。
屋内沉默了很久，孙详道：“这些事都不能说出去，必须稳住局面。”
孙谧哭着：“咱爸都死了，你就想着钱。”
孙木然把孙谧揽进怀里哄着。
孙详责怪孙谧：“你说什么胡话？”
“孙详。”孙木子道。
孙详起身走了。
这场家庭会议最终不欢而散。
杨霞和顾湘烧的饭也没人吃，出了孙浩浩，他吃完就上楼找姐姐了。
孙季枫本身也想去吃，他最喜欢吃杨霞姑姑做的饭了，却被孙谚叫走了。
卧室就孙谚和孙季枫两人。他们明明是父子，却形同陌路。孙谚摸着孙季枫柜台上大大小小的奖杯和奖牌，在走去看他的鞋柜，指着一双乔丹：“这都破洞了你还留着？”
“就是这设计！你懂什么？”
“我就”孙谚还想说什么，转头看到孙季枫懒散的躺在床上，样子很桀骜。孙谚发觉，孙季枫已经不怕他了。
“害，过两天孙杨桉在香港有个晚宴，他想带你去。你…去呗。”
“是你想我去吧？”
“我…不是…也可以这么说。”
“呵。”孙季枫坐起来，抬头看他老子，“不去。”
“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这是为你好，我好不容易为你争取的机会！你为这个家考虑考虑啊，你爷爷现在也死了，他们都在背地里争股权，你还是这狗样，你不要无理取闹！”孙谚手猛地一拍书桌，唾沫星子喷孙季枫一脸。
孙季枫不讲话，屋内沉默了很久。
这氛围让他紧绷神经，童年所有刺心的回忆一幕幕上演，他恨红了眼，抓起外套起身，把门摔得震天响。
他扭动钥匙，车身短暂的颤抖后挣扎出孙家的铁门。
在无人烟的公路疾驰，孙季枫看不到迅速划过的一幕幕大自然的油画，油门仍在被慢慢下压，看似永远都开不到头的公路尽头让他无比烦躁。冷风刺的他双耳发紫，他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鼻头通红的脸，眉头不由紧皱。
耳边只有冷漠的风声，他一直在隐忍着什么，胸膛起伏了很久。
“……操！”他没吼过瘾，烦躁的敲了两下方向盘，“啧。”
“下面有请优秀学生家长的代表，孙季枫的大伯上台分享他的教育经验。”
礼堂的鼓掌声牵引着他陷入那次高考誓师大会……
孙决在亮堂的灯光下发言，孙季枫坐在台下乌黑的长椅上看着他，他手里捧着一大束花，那是要等孙决发言完送上去的。
孙季枫低头欣赏着花，手指停在玫瑰花瓣上轻轻抚摸两下。
“为什么是大伯啊？孙季枫平常都和大伯住的吗？”不远处第二排的一个女生向后排女生问。
“他是云桉集团管理层的，过来又不只是当他家长，来勘察的。”三排女生露出很懂的表情，左手有模有样的挥了两下。
孙季枫远远地看他们，听他们讨论，他的表情藏在黑暗里。
“那他爸爸呢？不应该也是管理层的吗？”
“这我哪知道？不是说这学校都是他们的吗？你看孙季枫在学校里这样为所欲为，别的老师也没说什么呀。”
“诶不过他是真帅呀，为所欲为就为所欲为呗~”
“啊六六六，三观跟着五官走。我感觉他也就一般吧，还没我哥帅呢，我哥也是高三的，他和我说孙季枫经常和老师对着干，期中考都是抄的。”
“诶我还没见过孙季枫呢，帅哥我要自己看，明明他们都说很帅的，可能我见到过但我不知道吧，不是说追他的女生很多吗？”
“诶可仪你有没有听我说啊，他们都说他抄袭打架，可自以为是了，反正挺招人厌的，性格也差，嗨，少爷命。”
“我知道，人渣呗，家里有钱供到现在，以后大学搞不定多混。”
三排女生换了条腿跷二郎腿：“有钱供他到博士都没问题，反正这种男的，他倒追我都不要，人品有问题什么都别谈。话说他是不是没女友啊？”
“好像是吧，也许他感情方面还不是个人渣，那我还是愿意一试的，嘿嘿。”二排女生朝后排女生笑道，三排女生笑着起哄，搞得她在浮想联翩中脸红了。
“纳尼？”孙季枫被他们的对话惊讶住了，小声吐槽，尴尬的扣花束上的丝带。
“和学校的老师们一起为共同的目标而努力吧！谢谢！”孙决鞠了个躬，掌声随之响起。
孙季枫站起来给孙决送去花束，又是一片掌声。
孙决笑着捧着孙季枫的手，两人看似和谐的向后走去。
可仪还没从刚才孙季枫的神颜冲击中缓过神来，她扑闪着大眼看那背影，急切的拍同学的手臂：“我靠那人好帅！好帅！你刚刚看到没，他一直坐在那的！”“那就是…”
“卧槽！我没注意到！好高啊而且！佳慧你不觉得好帅吗？”
“那那就是…”
“卧槽真~的好帅啊，马上！给我他的微信！我要！”
“他他就是孙季枫。”佳慧终于能插上一句完整的话了。
可仪：“……啊？孙季枫那么帅？！”
“不是说了他很帅吗？而且给家长送花的肯定是家长孩子啊，诺，不就是孙季枫嘛。”
“靠……这可比你哥帅啊，妈的…他真的会作弊码？”
佳慧：“……”
冷风吹的他打了个喷嚏，他以不记得那两个女生长什么样了，但那刻薄的声音他倒是记得。
他眯起眼睛，不可思议的笑着摇摇头，忍不住笑出声来。
左边有喇叭声逐渐变响，等孙季枫反应过来，人已跟着车身向右冲去。刺耳的轮胎摩擦声消失后，车在公路的最右侧停下，幸好他系了安全带，出了身体被勒得生疼外，没受什么伤。
“叼距老母，比人偷走个荷包！你开车不看路啊！按喇叭听不见是不是！”卡车司机骂骂咧咧的开走了。
孙季枫脑袋还嗡嗡的，没理司机骂他，等他独自缓过来，下车查看车身，给凹进去的两个车的大坑拍了照，又坐回驾驶座。
他听到天空中萧条的鸟叫声，颤抖着呼出白气，双脚已冰凉。
“诶算了算了，自己去修吧。”嘀咕完，他扭动钥匙。
发动机“坑坑“两声”，熄灭了。孙季枫在扭动钥匙，发动机又是“坑坑”抖两下，又熄灭了。
他踩了几下离合器，又烦躁的摇操作杆。他烦躁的“操”了声，再次扭转钥匙，仍是同样的结果。
“妈的操！！”孙季枫近乎失控的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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