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真相不止一个（下）
闫旭的爸爸出事了。
我从医院输完液，被陈扬塞进出租车，脑子里仿佛一直都只有这么一句话。
车开往学校的路上，我打开车窗，让风拍打我的脸，想让自己更加清醒，也许，越清醒越能面对现实吧？坐在一旁的陈扬伸出手一把又把车窗给关上了：“你刚输完液，就吹风，还嫌病的不够严重吗？”
我愣愣的扭过头，看了看身旁的陈扬。突然眼圈一红，哇哇大哭起来，觉得从来没有过的悲伤。
陈扬无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势靠在她身上哭起了没完。她精致的小西装都让我给揉皱了。
“行了行了别哭了。事情已经这样了，你哭又有什么用？再说了闫旭只是回去处理事情，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心里肯定也难以接受，他对你不辞而别，其实也在情理之中。”
“那闫旭的考试……”这个时候，我竟然心心念的还是闫旭的考试。我们说好，他这次要努力和我都考到一个城市，最好是一个学校，到时候我们就能甜甜蜜蜜天天相见了。可是现在，不知道是命运要跟我过不去还是要跟闫旭过不去。我又一次觉得，生活就像演电影儿一样，比编剧写的剧本要出人意料得多。
“出事的日子，应该正好是高考的前几天。闫旭的家里应该在努力瞒着这件事，但是想必闫旭还是察觉到了异样。纸包不住火，出事了以后，各种新闻消息推送铺天盖地，到处都在转发，闫旭只要随手上网一搜就能知道了。”陈扬轻声细语地讲着事情的经过。“他应该是坚持考完了试。考得怎么样我并不知道，我只知道他考完试立马就回了山西。”
我痴痴地听着陈扬讲着事情的经过，我都没有讶异为什么她知道的这么清楚。我更没有注意到，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有些沉醉。我只是在想，哦，原来是这样，原来他真的有原因的，怪不得他不辞而别……
他确实有一百万个理由不辞而别，可是，我的心里为什么这么难受？我们之间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不是应该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就第一个让我知道和我分享吗？我们的以后会是怎样？如果他又一次考得不理想，那又会怎样？我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突然间变得那么复杂，两个人想要在一起，为什么会被那么多事情所左右？
如此关于闫旭的十万个为什么，让还在生病的我不堪重负。我疲惫地回到宿舍，躺倒在久违的小床上。陈扬还是像在出租车上那样用一脸无奈望着我，我有点不能接受她看我的眼神，冲她摆了摆手：“我没事的，陈扬，有事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陈扬点了点头，又在我床前愣了愣，终于转身走了。
有时候需要想的事情太多，脑子里反而一片空白。这一刻，我就是这种状态。盯着天花板不知道盯了多久，我又睡了过去。但是，全都是梦。闫旭的身影，干净的笑容，洁白的牙齿，在梦里晃啊晃。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是越睡越是头疼。突然一阵手机狂震，把我从梦魇中拯救了出来。屏幕上小橙子的头像闪烁着。
迷迷糊糊接了电话，只听那边心急火燎地：“小梅子，你知道陈扬去哪了吗？”
“陈扬？她刚刚送我回来以后，我就让她走了啊？”
“刚刚？”
“额……等一下，现在几点钟？”我已经睡迷糊了，也不知道已经过了多久，或者只是一小会吗？
“几点？天都黑了啊，已经晚上六点了”。
“天哪，我难道睡了一个下午！”
“你是猪吗？”
“靠，我不是感冒输液了么，也不知道他们给我输了啥药，这家伙睡得……哎，不对，你不是找陈扬吗？到底怎么回事？”
“对啊，陈扬送你回去以后，我就一直没联系上她。打手机一直没人接听。给你这只猪打，也没人接，我他妈都快疯了。要不是临时有事，我现在一定去你们宿舍把你从床上揪起来……”
“你先别忙着揪我呀，陈扬中午那会就走了。现在还没联系上么？”
“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何家成小声嘀咕着。
“不会吧。”我一边答应着，一边用已经不会转了的脑子算了算，陈扬从我这走了已经六七个小时了。何家成找不到她？她究竟会去哪儿？她这闹得又是哪出呢？
“我走了以后，你们俩没说什么特别的事儿吧？”
特别的事儿。闫旭的事儿算特别吗？你何家成是不是也知道？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让我蒙在鼓里？朋友就是这么当得吗？我脑子里蹦出一连串的质问，但是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就像是现在，陈扬告诉我了关于闫旭的一切，那又能怎么样？我依然联系不上闫旭，没有他的任何消息。他整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真相并不能缓解任何的难受，貌似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心痛还是一如既往。
“没，没说什么特别的。”我边应着，边起床。“我先出去找找吧？也许她还在我们学校附近。”
“好，好。”电话那头何家成像是失了神。这个样子的何家成，应该是喜欢陈扬的吧。不然怎么才半天联系不到，就焦虑得不行。
在乎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没过两分钟，电话又打了过来，还是火急火燎的：“小梅子，小梅子！快点，快点……那个……”
“又怎么啦？”我没好气地问他。何家成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实在让我心脏难受，这几天没怎么睡好，又生病，这个人都呆呆的，脑子转的越来越慢。“小橙子，有事儿你给我慢点说。一着急就又结结巴巴，什么时候才能改掉，以后说英文也这样么。”
“别，没时间开玩笑了，刚刚我又试着拨了陈扬的电话，这次终于有人接了，可那边却不是陈扬，说是一个居酒屋的服务生，陈扬好像喝醉了，在人家店里……”
“啊？陈扬？喝醉了？大白天？”要不是从成成口里说出来，我绝对不会相信，那个三好学生，不不，应该是五好学生，大家闺秀，乖乖女，陈扬，居然会喝醉酒！这简直不科学。
“你，你先别问了，她应该就在，就在你们学校附近，我现在，现在估计一路堵过去，得俩小时以后见了，你快，你快去，帮我先接上她。”
“好好好，行了，你别急，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我一边安慰成成，一边整理衣服准备出门，在门口的穿衣镜那瞟了一眼自己，目光空洞无神，头发几天没洗，衣服也没换，在床上睡了之后，更是皱巴巴的。哎，来不及换了，救人要紧……
还没出校门，地址已经发过来，点开一看，我就倒吸一口凉气。哎，女神果然是女神，人家选择买醉的居酒屋，都是那么地与众不同。那家店是我们学校附近远近闻名的一家日料店，地点是在一座二十几层的大厦的顶楼，可以边吃饭边观景的那种，在大众点评上很容易就搜到，但是却不是很多人都很容易就会去品尝。像我这种吃货，就已经觊觎很久，却只能望着照片和点评流口水，阻拦我的不是别的，而是因为那个人均消费一栏赫然写着，1000元/人。如果是我这种穷学生，出去买醉，最适合的场合应该就是就着花生米，喝着啤酒，桌子油腻腻的那种小酒馆吧。
一进门，我就被热情的身着和服的女服务生接待，迎进店里，服务生都特别的高大上，说话轻声细语，彬彬有礼，哎，可惜我不是来这吃美食的，而是来救人的。
远远就看陈扬在角落的位置，已经醉成了一滩……我忙奔过去。陈扬虽然醉着，但是嘴里还是念念有词，手里死命抱着一瓶烧酒。我想先把酒瓶从她手里夺下来，结果费了半天劲儿，都没能成功。旁边服务生一脸无辜地看着我：“她就一直这个样子，一个人在这边，喝了一下午……我们拦也拦不住。怕她这样喝下去会出事，所以就接了她的电话……”
我也学着服务生彬彬有礼的样子，冲她微笑：“那个，没事，谢谢你们啊，你先去忙吧，我先陪一下她，一会有别的朋友来，一起把她接走。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心想，这喝了一下午，这一单得多贵呀，万一没结账，我哪里有钱付这个巨款……还是等成成来吧。
服务生还是特有礼貌，保持微笑：“好的，那有事您随时叫我。”
把服务生打发了，我又看看趴在桌上的陈扬，小西装更皱了，旁边GUCCI的精致小包丢在一边，最新款的iphone手机也扔在饭桌上。幸好是这种地方，要是找小酒馆买醉，八成这个时候已经被偷得身无分文了吧……没准还会有人身危险。
我赶忙又推了推陈扬：“陈扬，陈扬，你怎么样？还好吗？能不能醒一醒？”
陈扬突然就抬起头，凌乱的长发后面，目光突然很奇怪地看着我，差点吓我一激灵。
“梅可……”陈扬又用那种我看不懂的目光，盯了我一会，然后又像是个醉鬼一样，趴在酒桌上开始咯咯地笑起来。“梅可……”
我心里总算安慰了，还认识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她突然拉我一把，把酒杯子往我怀里塞，还好都是空的：“梅可呀梅可，你是不是也该陪我喝一杯呀，梅可。一醉解千愁。我知道你的愁，咱们俩一起，干杯！”
我皱了皱眉，陈扬确实是没少喝，说话已经前言不搭后语了。
“喝什么喝呀，你到底怎么了？再喝下去，你就得送医院了，我跟你说。”
“送医院？”陈扬说话已经含糊不清了，“送医院吧！快把我送医院。我心好疼，心疼！我要治病，我不想心里这么疼，这么难受！”
我正在蒙着，陈扬又抓着我，“梅可？你的心不疼吗？你就真的无动于衷吗？你不会伤心吗？”
“你怎么会不伤心，你不是都已经病得去了医院了吗？你为他生病，都能那么光明正大的，可是我呢？谁又知道我心里的难受。”
我越听越糊涂。陈扬倒像是突然打开了话匣子。
“梅可，你认真的回答我，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你和闫旭，你到底爱不爱他？你们俩的关系到底是怎么样的？他的事情，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我，我对他那么关心，他的一举一动，他的开心或是难过，我都知道！我都了解。为什么他不能跟我在一起！为什么他选来选去选的还是你！”
我听到这，脑子真的像是被雷劈了一样。
我有点不敢相信。陈扬，她真的是醉了吧？难道，她，喜欢闫旭？
陈扬看了看我惊呆的表情，又开始趴在桌子上咯咯地笑。我一瞬间都感觉，她好像根本没醉。“哈哈，不过现在你也不用得意了，他什么都没告诉你，他就消失了，就走了，不是吗？哈哈，最终我们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他对我们都是不告而别。他没选择我，他也没选择你。”
陈扬又开始笑，笑着笑着，变成了哭，脸上的妆都花掉了。而我，心里像被人拨开一道伤疤，疼痛不已。
买醉，有时候，我也想。
醉了以后，平时不敢说不敢做的事儿，仗着酒劲儿，都能发泄出来。有些事儿，就应该直接面对。而我们清醒的时候，却总是选择逃避。
醉了以后，也许心里就没这么难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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