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野之光

　　虽然穆斩的出现让卫祎头疼不已，但在食物的诱惑下和穆斩百般讨好的服侍下，他倒也暂时接受了这样的事实。

　　两个人简单的吃了东西后，卫祎一脸满足地躺下便要睡觉，穆斩却激动的睡不着，喋喋不休的说起话来，“那个，你们是要去什么地方啊？”

　　“燕息山。”卫祎闭着眼回道。

　　“那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干什么？那里很好玩吗？”穆斩又问。

　　“不好玩，也是一座山，所以你还是回家吧。”

　　“又是山啊，”穆斩显然有些失望，转而又问:“那到了那儿之后呢，你还要去哪儿？”

　　“去哪儿？”卫祎突然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的望着夜空。

　　幽深浩远的夜空下的他仿佛堕入了一个无底深潭。他以前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难道不是继续留在燕息亭吗？

　　他已经待在那里十年了。十年的光阴，他都待在那里，日复一日没有目的毫无意义的生活着，难道以后还要继续如此吗？

　　但是，如果离开那里，他又能去哪儿？又能做些什么呢？他早就已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想到这里，他觉得心中又是空落落的，却又涌现了一丝酸楚。

　　“你怎么了？”穆斩的脸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卫祎不由一怔，翻过了身去。卫祎突然觉得心绪不宁，甚而有些烦躁，便指使穆斩去周围捡些干柴。

　　之前在燕息山的时候，卫祎从来不去想以后的事，倒也算是了无牵挂潇洒自在。如今下了山，才知道他不能再逃避了，但他却又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以后。

　　在繁杂的思绪里，沉沉的睡意慢慢袭了上来，卫祎堕入了昏沉的黑暗中。然而就在卫祎快要睡着的时候，又被穆斩一惊一乍的声音吵醒，卫祎睁开惺忪的双眼强忍住怒气，恨恨道：“又怎么了！”

　　穆斩抓住他的手臂一脸的急切：“不好了！伏婵一个人进了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我怎么叫她也不回声，你说里面会不会有老虎啊，说不定她已经被吃掉了啊！”

　　卫祎不耐烦的回道：“瞎说什么，她连那么大的野兽都打死了，怎么会被老虎吃掉。”

　　穆斩听了恍然大悟，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倒是，她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打不过老虎呢。”

　　卫祎虽然并不担心伏婵会出什么事，但仍是拿了火把同穆斩一起前往山洞寻找。

　　穆斩所说的山洞就在他们栖息之地的不远处，卫祎跟着穆斩来到洞口，是一个一人多高，能容得下两个成人轻松进入的山洞，里面只有一片的漆黑。

　　卫祎刚要进去，穆斩却又突然惊叫一声向他扑过来抱紧了，将头埋在了卫祎身上，卫祎是推也推不开，拉也拉不掉，“喂，你到底在干什么，丢不丢人啊！”

　　穆斩这才慢慢探出脸来，指了指前方的上空，卫祎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在微弱的火光和夜色下，卫祎看到那里的一截树枝上，此刻正停着一只乌鸦，一动不动的盯着他们，眼睛滚滚的眨着。

　　“不就是只乌鸦吗？”卫祎举起火把朝那个方向晃动了几下，仿佛受惊般，那只乌鸦拍打着翅膀飞了起来，穆斩这才松开了卫祎。

　　卫祎在洞口喊了几声后没有听到回应，便拿着火把径直走了进去。

　　山洞之中并无野兽的气息，漆黑的空间几乎将火把的光亮吞噬殆尽，好在山洞并不很深，没走多远就看到伏婵静静的站在眼前，正一手抚着洞壁发呆。

　　“喂，你在这儿干嘛呢？”卫祎开口问道，然而伏婵却是动也不动，只是盯着洞壁发呆。

　　卫祎便将火把也挨近洞壁去观察，却并没有看出什么异样，便也用手去摸索，方才察觉出有几处触感不同，将火把贴近了凑近去瞧，才发现那竟是没入山石间的骨头，仅露出的部分就有三寸左右的宽度，想来完整的就更大了。

　　但是什么样的动物会有这样粗壮的骨头，而且还被嵌在这山石之间？

　　卫祎心下好奇，便顺着痕迹细细向四周去寻找，发现这些骨头仿似撑起山洞的梁柱般穿插其间，卫祎也不由吃了一惊，如果真是骨头，那拥有这骨头的主人该是怎样巨大的生物……

　　正在卫祎仔细观察石壁的时候，伏婵却仿佛发现了什么般，突然冲出了洞外，卫祎见状也只好跟了出来，然而此时洞外的情景则是让他更为吃惊。

　　他看到无数闪亮的星光在眼前缓缓坠落，将周围的一切都照亮了。

　　这情形，跟十年前灵偃出现时的景象很是相似，莫非也与这轮月亮有关？卫祎心中的疑惑更深了。

　　穆斩看到这样的景象却已经兴奋的冲上前，在那缓缓飘落的星光中跳来跳去，激动的朝着卫祎喊道：“这好像萤火虫，好漂亮啊！卫大哥你快看啊。”

　　然而卫祎却并没有他那样赏景的兴致。“萤火虫吗？”但是如今并不是会有萤火虫出现的季节，而这些也并非萤火虫。

　　伏婵此刻也仰头望着漫天的星光出了神，她伸出手去触碰那些闪闪的光亮，指尖触碰到的一瞬间，仿佛有一丝凉意渗入身体，却让她有种很舒服的感觉，当她的手臂摆动的时候，那些星光也开始随着她的指尖移动。

　　在那光亮的照耀下，伏婵平日里眼中冰冷骇人的神色消失了，她看着星光的眼神变得平静柔和，只是依旧空洞。

　　“卫大哥，你看，伏婵现在多像仙女啊。”穆斩看着伏婵突然说道。

　　“哟，怎么，喜欢上仙女了？你别忘了，她今天可是差点杀了你。”卫祎嘴上打趣道，心中却更加不安起来。

　　“我知道，但是你看她现在这个样子，这也许才是她内心真正的样子。”穆斩目不转睛的看着伏婵说道。

　　卫祎听他说出这话，倒颇为吃惊得重新打量起穆斩来，“小小年纪连这都懂？”

　　“嘿嘿，厉害吧，我爹教我的，他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的，有的人看起来很凶其实却很善良，有些人看起来很好，其实内心很坏，我爹教我的可多了。”提起父亲穆斩就不由自豪起来。

　　“这话倒是没错。比如你，看起来是个固执不听话的坏小鬼，其实啊，还是个话唠！”

　　“我才不是话唠，我只是一想到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就很激动啊，哈哈！”穆斩高兴得又跳了起来。

　　“一想到要带着你们两个小鬼上路，我就很是头疼啊。”卫祎早已习惯般的叹了口气，而穆斩才不管卫祎头疼不疼，只是一味的激动不已。

　　就在卫祎和穆斩说话的时候，这样的景象很快就烟消云散，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漆黑寂静，伏婵也重新回到树上去了。

　　卫祎抬头去看那轮冷月，却觉得仿似又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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