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月陨
望舒院中沉默更甚，晏容和谢疏瑶一路被引进后院。再往前，就是晏月的闺阁。闺阁岂是随便能进去的？
他们自然而然的停住了脚步，但是晏石却继续道：“二少爷，二少奶奶，请。”
谢疏瑶担忧的看了晏容一眼，前面一定是鸿门宴。
晏容握了握她的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有他在。
进了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熏的人直犯恶心。
屋中文安侯和侯夫人都在，晏筱已经哭红了眼，其余的便是一脸悲色的丫鬟婆子。
“唉。”
大夫冲文安侯和侯夫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声，“侯爷，夫人，恕老夫无能为力。”
这一声，像是最后的宣判。
床榻上晏筱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眼见着气息弱了。
“齐御医，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侯夫人脸上满是悲恸，这半个月她已经流干了眼泪，能做的也全都做了，但于事无补，还是没能挽救她。
她抓着齐御医，心中的最后一丝希望破碎，绝望像是被抛上沙滩的鱼，绝望如同疯草一样野蛮生长。
齐御医沉默的摇了摇头，他已无能为力，“半个月已经是极限了。”
他就是神仙也救不回来，本来以晏月的伤势，最多活个一两日就会生机灭绝。她能多活这些时日，全靠天材地宝不要钱似的送进来，靠着那些东西才能让她活到今日。
如今已经是极限了。
“侯爷夫人，老夫告辞。”
“晏石，送齐御医。”
“是。”
晏石送齐御医离开，齐御医从晏容和谢疏瑶两人面前走过，忽然转头看了谢疏瑶一眼，神色有异，没有多言，迅速离开了。
文安侯沉默的坐着，短短半个月像是老了好几岁，鬓角染霜，容颜苍老。
他一共两子两女，虽然平时更加喜爱小女儿晏筱，可是晏月也毕竟是他的亲生骨肉。此刻白发人送黑发人，怎能让他不悲恸。
而晏容和谢疏瑶仿佛是被他们都遗忘了，静默的站在一旁。就像是看一出不属于他们的戏剧，本来也与他们无什么相关。
终于，在一众人的哭嚎中，晏月胸口没了起伏，断了气息。
烧了断魂纸，彻底宣告晏月的离去。
晏月是未嫁女，所以连敲丧钟发讣告的资格都没有，只能在她闺阁小院设灵堂，七日一过，便选出址下葬。因为未嫁，她也不能葬入祖坟，灵牌不能供奉于祠堂。
晏容和谢疏瑶真像是来看晏月落下最后一口气的。
“夫人！”
侯夫人悲痛过度，昏厥过去了。
“扶夫人下去，布设灵堂。”
文安侯不忍再看，吩咐下人。至于晏容和谢疏瑶完全没在他的考量之中。
“老爷，世子爷回来了！”
就在此时，下人跑进来禀告。
晏世子一个月前就离开京城了，未曾参加晏容与谢疏瑶的大婚。收到晏月重伤的噩耗，晏世子就匆忙回京，但是这时间最快也得半个月。
紧接着一个玄衣的男子大步流星的进了望舒院，出现在众人面前。
“世子爷。”
一路上的下人都恭恭敬敬道，晏世子名晏祁，文安侯府的嫡长子，自小聪明伶俐，是京城双骄之一。
他长晏容一岁，不同于晏容的温文尔雅，倒是显得有些冷厉，一身玄衣越发的衬的他满身冷意，难以让人接近。
谢疏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世子，但是却没什么好感，或许是与护国公大寿上的事情有关，当时就是这位晏世子的出现，晏容才打晕了她。而且，听闻晏祁与晏月关系甚好。
晏祁身影如风，从两人面前经过，直接将他们当成了空气，半个眼神都没有。
“父亲。”
“你回来了。”
文安侯拍了拍的他的肩，身影微驼，“月儿已经去了……”
“是谁？”
晏祁毫不掩饰眼中的杀意，他自小便偏疼这个妹妹，如今晏月居然就这么死了！
其实重伤晏月的是谁，他早就知道，如今再问一次，不过是光明正大的为晏月报仇罢了。
文安侯没有说话，却将目光移到了晏容和谢疏瑶身上。叹了一声，又坐下了。
“二弟。”
晏祁冷冷的看着他们二人，目光没在晏容身上停留太久，一扫而过，看向谢疏瑶，“这便是二弟妹。”
他是见过谢疏瑶的，就在护国公府，晏容自言他们情投意合，便多了这一桩婚约。
“见过世子爷。”
晏容表情淡淡的，上前一步挡住了晏祁看向谢疏瑶的目光。
“你大婚之时不曾赶上，欠你一份大礼，今日正好补上。”
话音刚落，下人就送上了一个托盘，上面盖着黑布。
“不知二弟喜不喜欢？”
说着，晏祁就扯掉了托盘上的黑布。
“啊！”
待看清是什么，谢疏瑶顿时被惊吓的花容失色。
那竟然是个人头，双眼被挖，双耳被割，鼻子被削，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世子这是何意？”
晏容有些意外，他并不识得这人，晏祁拿出这个人头又是何意。他暗中握住了谢疏瑶的手，这一幕恐怕是吓到了她。
“何意，二弟莫不是不认识此人？”
晏祁冷笑一声，他此次离开京城，就是为了这个人的颈上人头。
“未曾见过。”
“呵。未曾见过？很快你就会认识他了！”
晏祁冷笑一声，一把将黑布扔到了那可狰狞恐怖的头颅上。他转身对文安侯道：“父亲，我尚有公务在身，先行交付公务。”
“去吧。”
这一下午便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侯夫人最后还是强撑着主持各项事务，挥手将他们二人赶回去了。他们就像是在此看了一出戏，与他们无关。若是是想他们心中有晏月之死的内疚，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看着晏月死了，晏容和谢疏瑶不仅不会内疚，还觉得是罪有应得。
她为何会拿着匕首刺杀晏容？
这个答案，如今已经没有谁知道。
她的反常也无人知晓是何原因，但是她的死不会那么轻易的揭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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