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苏檀再回到大殿时，见顾楚歌早已不见，便寻了过来，见到她在树下也不知道是和谁在说话。
身后还跟着年事已高的方丈，方丈看着地上的落叶是一片也没少，怫然不悦。
“阿楚，你在这里干嘛呢？”
“没事。”顾楚歌转过身看着她冁然而笑。
“怎么是你啊？”苏檀朝着树上望去，发现那人眼熟得很，再一看，竟然就是那将书卖给自己的书贩子。
“你认识他？”顾楚歌问。
苏檀点点头，“我那本念星自传就是从他手里买来的。”
“……”没想到面前的人还身兼多职。
方丈气不打一处来，走到树下，指着树上的人，怒道：“李骄，你赶紧给我下来，今天没打扫完这后院别想吃晚饭。”
“来了来了，方丈，我这就扫。”宋念星一个翻身跳下了树，手上的猫也脱离他的怀中跑开了。“第一次见到女将军，有些开心地忘记了正事了。”
“……”顾楚歌无语地摇了摇脑袋。她本不在乎女将军的头衔，她只在乎太平盛世。可偏偏世人都为此而惋惜，世人都为此而遗憾，世人都爱提醒她，那个位置本该就属于你，说多了，自己倒也有些芥蒂了。
自己何尝不觉得遗憾呢，当时这个位置离自己这么近，像是伸手就要触碰到，哪怕自己只要示弱那么一次，可是她从不示弱。
方丈摇着脑袋离开后院，苏檀和顾楚歌便目送他离去，毕竟还是方丈，总要有所尊重。
“书贩子，你是这里的小和尚么？为何留发不剃削？”苏檀拍着他的肩膀问道。
“我只是来打零工蹭口晚饭。”宋念星拿着扫帚一边清理地上的落叶一边打着哈欠。
苏檀看他的穿着感觉像是一个落魄的贵公子，同情心便油然而生，“你有没有住处可去啊？”
“没有。”宋念星来京城确实是没有住处，一般都是偷偷潜进别人家找个空屋子睡觉，约莫到天刚刚亮便又离开。
顾楚歌已经隐隐约约地猜到苏檀接下来想要说些什么，在她开口之前便拉住她朝着大门走去，“苏檀，这位公子看上去并不需要我们帮助。我们先走吧，明天还要弄开仓送粮，有的忙呢。”
苏檀在回伏羲山的路上一直絮叨，说那个书贩子多么多么可怜，若不是落魄的公子定不会将自己珍藏的书拿出来卖的。
她不知道这次为何顾楚歌不愿意帮忙，明明之前她都挺乐意出手相助的。
“对了，刚刚求的平安符，你拿着，记得随身携带。”看着她下了马车，她才突然想起来自己的平安符还没有交予她。
“苏檀，如果你知道宋念星在哪，你会去报官么？”顾楚歌谢过她后，问出一路上都想问的问题。
苏檀脱口而出，“当然不会。”随后她想了想，又心虚地说道：“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她看顾楚歌欲言又止的样子，定是有事不方便告诉自己，便没有逼迫她老实交代，只是笑笑说明天会一起来帮忙放粮接济百姓。
顾楚歌有点累，靠在椅子上把手中的平安福系在腰间，还没歇下片刻，冯妈拿着信走了进来。
道：“楚楚，你的信。”
“信，谁的信？”
“不知道啊，我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也不知道上面写了啥。”
“对了，冯妈，我打算再给寨子里再招一个厨娘，省得你这么累，每天忙上忙下的。”顾楚歌一边拆信一边说道。
冯妈听到这里别提多高兴了，这么几年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总是担心这操心那，甚至连顾青竹煮个面条她都不放心，担心她会把灶台给烧了。“诶，好哇，那能让我选人不。”
“自然交给你选人。”顾楚歌话还没说完，看着信上写的东西神色逐渐凝重，上面写的是金折扇的消息，“冯妈，可有见那送信之人？”
冯妈摇摇头，“没看见，这信是放在水井旁边的，可能是送信的人放在那就直接走了。”
“楚姐，你的信。”秦璇从寨子外面跑了进来，将信放在桌上。
顾楚歌拆开信见那上面也是金折扇的消息，之前那封信写着在金陵，这封却写在钱塘，接二连三又来了几封信，洛阳扬州荆州，这让她一个脑袋好几个大。
“送信的人呢？”
她们都摇摇头，说没有送信的人，这些信都是在寨子各处看见的，信封上写着顾寨主亲启，笔迹还都不一样，怕里面是什么要事，便急匆匆地送了过来。
“我知道了。”顾楚歌看着最后一封信，地址写的便是在塞外之地，离京城不过两天路程，她心想不如先去塞外看看，反正要不了多长时间，现在有些小道消息总比茫茫大海捞针要好。
第二日清晨，飞花寨便闻见了一股饭菜香味，今天是她们每月一次接济百姓的日子。塞外连年战火纷飞，不少百姓宁愿冒着被人蔑视的眼光也要逃到京城来，还有些人若是没有通关文书便想着从伏羲山偷跑进来。
三年前此事常常发生，自从顾楚歌接手寨子后便鲜少再见了。
她交代人去市集上赶早多买几只烤鸭回来，刚好中午可以给他们加餐。
再反观夏浮和杨噱二人及其手下，什么事也不干，整天无所事事在寨子里到处喝酒斗鸡，没一个正形。
到了中午，山下救济粮的桌子前排了长长的一条队伍，比起寨主，他们更喜欢唤顾楚歌为将军。
“顾将军可真是个大好人，每个月都不落下，要都是像朝廷那些贪官一样，我们的日子可就更苦了。”
“哎，谁说不是呢，至少顾将军还记着我们这些穷苦百姓，若要将军真进了红墙之中，怕也是分身乏术。”
“哎哎哎，你们知道么，昨天吴丞相的别院被宋念星一把火给烧了。”
“听说了听说了，那火可大了，要说宋念星有这本领做什么不好，非要做个贼。”
“这我可不同意你说的话啊，他是贼又如何，劫富济贫盗亦有道。”
“嘁，狗改不了吃屎，哪怕今天他盗亦有道，他终究是个贼，说不定哪天就偷到百姓头上来了。”
秦璇接过面前老人家递来的碗，给她盛了满满一大碗，闻着面前飘香的饭菜，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从早上忙到现在一直没吃饭。
“楚姐，我饿了，想吃点饭。”
顾楚歌提着篮子走过来，“你去吃饭吧，冯妈，你也别操心了，青竹待会来接替你。”
“好，我刚好也饿了，吃完午饭我们再来换你们。”冯妈说道。
“没事，你们再休息一会儿吧，累了一上午了，宣瑶，你吃完饭也赶紧休息一会儿，再过一会儿苏檀也该来了。”顾楚歌此刻犹如一位操心的姐姐，担心着这些妹妹的身体。
顾青竹和苏檀此时也下了山，接过冯妈和宣瑶手中的大勺，只见远处一个衣衫整齐的小孩跑了过来，双眼看着烤鸭流下了口水。
“姐姐，我想吃鸭腿。”
“来，拿着。”顾青竹一张脸温婉又美艳，任谁看了一眼都会毫不吝惜自己口中的赞美之词。
“谢谢姐姐。”小孩接过鸭腿躲回角落大口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女人，夺过他手中的鸭腿扔在地上嫌弃地踩了几脚。
“□□手上的东西你也敢吃，你是不嫌脏是吧！”她抓着那孩子吼道。
顾青竹自然听见了，她放下手中的勺子，低着头害怕抬起头看到世人指责的眼神。
在一边的顾楚歌和苏檀也听得清清楚楚，顾楚歌刚想上前说些什么却被青顾青竹给抓住了。“阿楚，我没事，你冷静点，不要因为这些小事被人给诟病。”
后面越来越多的人对她投去异样的眼光，顾楚歌也明白这是她心底的那块疤，她叫着白宛旦的名字，准备要收摊，不受这个气了。
却没想到人群之中冲出来一个少年，灰头土脸蓬头垢面，穿着褴褛衣衫，也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破碗走到顾青竹面前，“嘁，有的吃还挑挑拣拣，大不了你们别吃了，都给我吃好了。”
“那既然他们都不吃了，整只烤鸭都给我算了。”
顾青竹抬头看着那人口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一根棍子背在肩上，脸上带着一股阳光灿烂的笑容，那一对小虎牙更是增添了几分可爱。
不过她总觉得这张脸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人家好心好意给你们吃的，你看看你们，你们倒好，不感激人家也就算了，倒是听着道听途说去责怪她们。要说白眼狼，还是你们最厉害，吃着嘴里的，骂着给食的。”
顾楚歌可太熟悉那张脸了，也不知道从哪搞得浑身脏兮兮的，虽然想一拳锤过去，但是看在他为顾青竹说话的份上这次就算了吧。
“起开起开，你们嫌弃不吃了，我还要吃呢。”宋念星推开一旁的人，走到她的面前，一脸恬不知耻的自豪把碗递了过来。
“姐姐，他们既然不要了，这只烤鸭就给我吧。”他撒娇地说。
“谁是你姐姐。”顾楚歌恼道。
苏檀自然记得那人，将整只烤鸭包好递了给他，“喏，拿着吧，不够吃再来啊。”
“谢谢苏姑娘。”宋念星嘴甜得很，再看一眼冷着脸的顾楚歌，“也谢谢姐姐。”
“我不是你姐姐。”
经宋念星这么一闹，倒是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表示不满了。粮食分发完之后，天空也慢慢布满了乌云，快要下雨了。
冯妈听说中午的事情之后，大骂那几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此义愤填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骂的是她。
此时外面的雨已经落了下来，顾楚歌这才想起自己房间的窗户还没有关上，看着架势，雨可不会小。
她回到自己房间，看着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一些雨滴溅进了房间里面。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屋檐下的火把将整个寨子照得通亮，顾楚歌放下手中的碗筷将自己明天要去塞洛的消息告诉大家。
“楚姐，塞外现在可乱着呢，一定要去么？”白宛旦担心地问道。
“嗯，有些线索总比没有线索大海捞针要好一些。放心吧，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们不用担心我，照顾好自己就好。”
众人吃完饭后，雨依然没有落下，顾青竹将桌子收拾干净便跟着冯妈一起去了厨房，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
顾楚歌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将那几封信铺开，她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怎么会同时有好几封信在同一天甚至时间都相近的时候送到自己手中呢。
笔迹也大不相同，更像是故意的了，但是自己当时揽下了这件事情，现在又毫无头绪，只能将几封信当做一点线索了。
不过去塞洛之前还得先去一趟皇宫，这件事情还是得让皇上知道。
秦璇从寨子外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全身倒是淋得湿哒哒的，还没有进屋子便听见了声音，“楚姐，你赶紧去看看吧。”
“秦璇，你怎么淋着雨就跑来了，发生什么事了？宣瑶呢？”顾楚歌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这才让她如此惊慌。
秦璇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摆摆手缓了口气，“没事，就是夏浮带着人下山去喝酒。路上撞见一个小公子，非拽着他说一千五百两，还拿刀威胁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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